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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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喜爱音乐,从小就沁润在音乐中。她幼年丧母,继母对她姐弟三人冷酷无情,父亲偏袒妻子。她在韩国梨花女子大学读东方艺术,并修中国书法。毕业后来到美国,身无分文,父亲寄她一大笔钱,她退还给他。凭她的艺术才华读完美国著名的格兰布露克艺术学院(Cranbrook Academy of Art),1968年来爱荷华大学艺术学院教学至今。

  认识她这么久了,她每有一位男友,就带到我们家,介绍给我和Paul。她有过不少男友,可能同时和几个人交往。她笑说:荷尔蒙太多了。每次和男友有问题,就到我们家来诉苦。甚至深夜,她可能打电话来说:我要马上来和你们谈谈。但她很少听取意见。故态复萌,反反复复。碰上男人,她就迷了窍。我和Paul认为不配她的男人,她也爱得死去活来,一个风姿灼灼的女子就这样浪费了青春。她的结论是:这是命。

  她很迷信,相信前生和来世。见人就问:你是什么星座?她会讲出你的性格,你的未来,宛如一个星象家。

  她说:华苓,你这水瓶座,有理想,喜欢人,也喜欢孤独,着重艺术形式,我这双子座和水瓶座很投合。

  你和Paul那个天秤座呢?我问。

  他是座大山,爱人,爱美,帮助人,重道义。我们也很投合。

  我笑说:Paul,我不在了,你就娶朱晶嬉吧!

  我们三人在一起,总是很快活的。毫无顾忌,毫无遮掩。

  她跑到我们卧房,大叫:这么小的床,两个人怎么睡呀?

  Paul笑说:我们不需要大床。

  不行!不行!睡觉一定要舒服!走!我和你们一道去买张国王号的大床!

  我们终于折衷,买了张王后号的中型床。

  她仍不满足,买绸子,找裁缝,为我们做了绸床单,还帮我们铺在床上,好像往日福寿双全的人为新娘布置新房。绸子滑来溜去,我们不习惯,偷偷换回原来的布床单。二十几年了,她那白绸床单至今藏在我衣橱里。她也从来没过问。

  她想造一栋自己的房子。我和Paul要给她一块地,在我家山坡上。但她在郊外另看中了一块地,向东的山坡,对着不断变色的满谷绿叶,可看日出,可看新月,可看行云。她说尤其重要的,那地风水好。她要我和Paul去看看。我们当然叫好。于是她自己设计。一栋小巧的房子,走进去突然开阔明亮起来。进门只见一片缕花纤云白纱屏帘,隐隐约约显出另一边乳白客厅,转身进去,长长一幅丝绸腊染云彩迎面扑来。云彩映着阳光灿烂的玻璃长窗。四面圆溜溜的乳白咖啡几上,几枝素兰婷婷,独立在那一丛红叶似的花钵中。橱柜三层斜叠的玻璃门,映出你三重幻影。

  朱晶嬉搬进新房子,大宴宾客。Paul穿了一件宽大的白绸衬衫。我在杭州买的云纹白绸,在香港给他做了一件衬衫。他欢欢喜喜穿上,走起来随风似的飘荡荡。Paul从白纱屏外走进明亮的客厅,朱晶嬉在满屋的客人中突然大叫:Paul,你很性感!叫得他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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