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第22节(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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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天齐讲完这一段,抚着杯身不语,单单眯眼看着众人。晴月与妙儿等丫鬟们面面相觑,皆怔得说不出话来。

  吴天齐笑了笑:“好了!天晏了,该就寝了。妙儿,你领薛娘子和晴月姑娘去她们的寝室罢。”

  听她这般说,众人也只好起身回屋。善禾心底怅惘着,木然跟着妙儿,却听得吴天齐在身后唤了声她的名字:“薛娘子,还有几句话,我只同你一人讲。”

  *

  却说卯正时分,东方亮起鱼肚白,紧接着一抹朝霞晕染天际,瞬息铺陈开来。

  梁邵于窄榻上悠悠醒转,只觉得头脑晕眩,迷迷蒙蒙地不知置身何处。

  他躺了一会儿,待神思凝聚,方猝然忆起昨夜之事。梁邵猛地起身,身上薄毯、掌心红麝串子皆应声而落。他望了望空荡荡的舱室,处处皆有善禾的痕迹,处处皆没有了善禾,一时悲凉之情溢满心头。

  梁邵怔怔呆坐片刻,而后弯腰捡起红麝手串,麻木地套在腕间,只觉心口突突直跳,恨不能跳脱这副残躯,随着善禾一起去。可若是自己跟过去,她应当亦会苦恼的罢?她原就是要摆脱他,才费尽心机出此下策撇他而去的。若他去了,她又该重新谋划了罢?一念及此,梁邵顿觉五脏六腑俱焚,倒不如再饮一碗掺了蒙汗药的茶水,彻彻底底昏死在这,总好过面对这世事的煎熬。

  他抬手揩了揩清泪,煞白着脸色站起身,跌跌撞撞行至桌案旁,恍惚间瞧见镇纸下压着薄薄一张和离书,轻飘飘搁着,却重似千钧,生生把他与善禾的夫妻缘分斩断了。

  再凝目一瞧,和离书上的字迹竟分外熟悉起来,有善禾的、他的,还有梁邺的!——从前他与梁邺一块儿读书,梁邺苦练过的每一种字体他都格外熟悉。

  攥着和离书的手颤得愈发厉害,梁邵下意识咬紧下唇,几欲出血。怪道呢,善禾足不出户,她一人如何觅来蒙汗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仿他字迹写下和离书、又是如何瞒天过海把和离书送去府衙钤印?唯有他的好阿兄有这般缜密心思!

  下一瞬,喉头腥甜翻涌,噗地一声,一口鲜血自心头喷薄而出,直直喷洒在和离书上,把墨字洇漫得不成样子。五感六觉俱失,唯心窝生疼,似被千刀万剐,梁邵抚着胸口弓腰蹲下去,整个人倚着桌腿儿颓然喘息。

  地面溅染了数点殷红。梁邵喘着粗气,阖目一壁想着善禾的离去,一壁想着梁邺暗中推手相助,唯独把他当个木头烂泥一样瞒着!心中更是气血翻涌。待得血渍渐涸,梁邵方稍稍平静下来。

  抬眸,眼前不知何时多了双皂朝靴,似乎已然立了许久。

  梁邺撩袍蹲身,举了帕子要给梁邵擦拭唇角血渍,长叹道:“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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