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第11节(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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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禾仍旧未醒,只是躲着偏过头,将脸面向墙壁。梁邵怅怅地呼出一口气,他怎么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般模样?梁邵微微扬起脸,那差点滚落的泪水又回到眼眶里,虚虚地浮着,等着积赞得多了,才慢悠悠地滑落。梁邵咬唇抱起善禾,朝床榻走去。

  他头一次发现,善禾好轻,像朵羽毛似的,风一吹就要飘走了。飘哪里去?他不知道。梁邵思考着,倘若当真和离,和离之后,善禾会去哪里呢?金陵么?可金陵承载了善禾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别的地方,她又没去过。再这么一想,梁邵心口愈来愈疼。两年了,他竟从来没有带善禾出去过。上次想带她去如意楼,却因祖父的病一直耽搁到如今。现在,他也许再没有机会同善禾一起出去了。

  今夜的月亮很瘦,躲在乌云后连个脸儿也不肯露。沉静的院里,偶尔有鸟雀叽喳的声音,竟是漱玉阁唯一的烟火气。隔壁院子忽而吵嚷起来,大抵是梁邺回来了,好热闹,却把漱玉阁衬得死一般寂静。梁邵置身黑暗之中,望着怀中的善禾,心里想道,等善禾一走,这漱玉阁会更冷清罢?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大家总归要奔向各自的前程,唯有他的世界停滞了。

  善禾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梁邵怀中,而梁邵怔怔地凝视她,目光空茫,连她睁眼也丝毫掀不起心中情绪似的,只是兀自抱着她、望着她。

  善禾试图挣开,却被抱得更紧。

  他喉头艰涩地滚动,哑着声音,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善善,祖父生前最想我们有个自己的孩子。等完成了老人家的遗愿,再走吧?”

  善禾呼吸骤窒:“不——”

  “对不起,善善……”梁邵猝然低头咬住善禾唇瓣,叹息便消匿在骤然压下的唇齿间。

  善禾所有的抗拒皆被更深重的禁锢锁住,一如坠落蛛网的蝶,越挣扎反倒困得更紧。不知僵持多久,一滴滚烫的泪滑过善禾鬓角。梁邵缓缓抬头,下唇赫然划开一条带血的口子,那条猩红蜿蜒着爬过他颤抖的下颌,悬着饱满的身子,将滴未滴。善禾仍旧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惊颤又害怕,她万没想到梁邵会强迫她,更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咬破了他的唇。善禾胸膛起伏不定,她别过脸,歉疚道:“对不起。”

  梁邵只觉得眼前世界分崩离析,他如一盏琉璃,此刻通体绽裂。他不愿与善禾和离,为此不惜强扭瓜藤,可真正对善禾用强时,听到她难受的呜咽,见到她的反抗,他又束手无策。两年前,梁老太爷用那股力量强迫他娶善禾,如今他也要这股力量强迫善禾留下吗?一念及此,梁邵心底陡生惊怖,原来他在抗争之中,在无形之中,也拥有了这股力量。他甚至不知何时自己拥有了这股力量,便已经开始做伤害善禾的事,他如今竟活成了自己最厌憎的模样。

  梁邵将善禾轻搁榻上,唇线抿直:“不要总说对不起。”他至今记得婚后第一个月,正是自己气头最盛的时候,他有时故意对善禾恶劣,她也只是怯怯站在那儿,低头道一句“对不起”,把他所有的恶劣照单全收,哪怕她本没有错。他厌极了善禾说这句话,像没有反抗似的。

  善禾已缩到床榻角落,扯了锦衾裹住自己。

  这一幕直刺得梁邵心窝生疼。明明昨天一切还好好的呀!

  他抬起手背揩去颌下血珠,颓然坐于床沿,背朝善禾,肩背垮塌。他忽而觉得好累,浑身气力皆散,因为善禾,也因为自己。十指插入墨发中,梁邵头低着,眼泪断线般流出来,扑簌簌打在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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