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他仙骨 第10节(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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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好骋目望去已不见宋携青的身影,可她眼下已难顾其它,身前的方絮因全无往日生气,她两眼空疏仿若一具走尸。

  “虽说你确实与尤蘅合谋欺瞒我,更令我身困危境,不过,府衙指供尤衍,身受笞刑,是我自愿的,你大可不必如此自疚。”祝好话锋忽转,嘴尖道:“自然,我并非要与你两清,方娘子亏欠我的,我皆已记作账目,待来日寻方娘子清算。”

  方絮因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她反倒忧心祝好不咎既往,教她寝不遑安。

  可她转念又想起另一桩事,方絮因两手紧攥衣袖,抱愧道:“祝好,若我尚有‘来日’,你随时可寻我清还,即便危及性命,我也不作退步,若无来日,下辈子我定当牛马清还。”

  祝好攒眉,思及方絮因的古怪之处,她探问道:“何出此言?你……今日因何事失约堂审?”

  她倒是想看看,尤蘅究竟以什么法子拖着方絮因。

  方絮因哑声失笑,透着穷途末路的意味,“祝好,你可知我何故与尤蘅同谋?我虽倾慕他,却不因此就对他千依万顺。我不曾收受他平白施舍的银钱,尤蘅为我母亲病笃从医的治诊钱我皆立有欠条,我与他同谋,只是想凭自己为母亲敛财投医而已。”

  “然我所行,却是恶行,我口口声声为了母亲,可我手脚皆齐,却以此干着腌臜事,我知尤蘅所谋不纯,可我与他相较,又有何区别?”

  “自我记事起,父亲时常对母亲戟指打骂,我上头有两位阿姊,她们皆被父亲贱卖给了牙婆,我本该同阿姊们一般,入秦楼楚馆为娼,或为勋贵苦奴,只因父亲见母亲病体难支,觉着家中应留一女作粗使,我才免步阿姊们的后尘。”

  “父亲好赌,我十岁那年,他因常年欠债被人活活打死。”方絮因不见怆容,反之喧笑,“他并非绝无生路,我看见他血肉淋漓地倒在雪地,他唤我三娘,我同他说,我厌恶此名,凭什么兄长以字辈入名?而我与阿姊只配以行位作名?大娘、二娘、三娘……我当着他的面,为自己取作絮因。”

  “他奄奄一息,他求我救他,父亲打骂母亲时,我亦是这般苦求于他,可他不曾宽饶母亲,更对我脚踢拳打。明明临近医堂,我却未救他,我亲眼看着父亲的血一点点流干,他死死盯着我,可笑他竟妄以血亲绑缚我?整整十年,他可曾将我作女儿善待?”

  “兄长虽然好赌,待我与母亲却极好,家中巨细皆他主持,兄长尽管很少为家中贴补,却不曾以家银作赌。我因与尤蘅之谋,无暇照拂母亲,便将所得的银钱委任兄长,托他替母亲求医诊疗,统共一百两,此银是我与祝姑娘以性命所谋,只待我归家,便可瞧见生气蓬勃的母亲。”

  “昨日我与尤蘅拜别,推门入屋,见到的却是横卧塌间已绝气的母亲,母亲骨瘦形销方去末几,她并非死于顽疾,而是活生生饿死的,兄长怀揣百两流连赌坊,他赌得难分昼夜,以伪面哄骗我近二十载。母亲已失自理能力,双腿有疾更是下不了地,因兄长之过,母亲连日不曾进食,以至饿殍。”

  “我家住地偏远,我借绳将母亲缠在后背,背着她行行重行行,母亲的体温在一点点消散,我能做的,

  却只有抹尽泪,埋头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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