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一朝归(二)(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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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簫笙听到姚盛这么喊着,像是在呼唤着他一直试图杀死的自我。

  这一瞬间,江簫笙如梦初醒,为何他满心不甘,却能容忍江家人的手段,不曾想过报復──身在梦中不自知,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过眼的,从来并非江家,是自以为洒脱,实则凡事规矩行事,摇尾乞怜的自己。

  分明他的亲娘爱恨分明,果断行事替他撑起了童年生活,为何到江家不过几年,他就弄丢了娘亲对他的谆谆教诲,如丧家之犬活着?

  原来,至始至终,这天地从未限制住他,他的恨与怨,反倒来自于渴求不得,在悠悠天地间,寻觅不到落脚之处。

  明暘曾经问过他,边关何其清苦,是什么让他支撑下来,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间穿梭?

  彼时,江簫笙没有回答,心底却隐隐明白,即便外人如何歌功颂德,他的初衷不过是想亲自保护这片母亲曾经待过,承载他前半生甜美记忆的土地。

  怀抱这份信念,每逢夜深人静,他褪去战场杀戮的热血沸腾,转瞬袭来的,是强烈到无处安置的空虚,是反覆挖掘美梦后,乍然清醒的寂寞。

  多可笑呀!是谁家儿郎颠沛流离几载,归来仍是一纸荒唐?

  许久,江簫笙转动僵硬的脖子,哑声道:「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姚盛手指点在他的泪痣之上,反覆搓揉,彷彿真的是在擦拭眼泪,「符玨或许不知,当年你在长封,我曾有缘与你见过一面。」

  在那条巷内,那个气味难闻,隐于长封繁华下的落魄角落。

  他穿越于贵冑家庭,有疼爱他的兄长与爹娘,那怕是皇宫内的皇子,对他也要恭敬三分。过分顺遂的日子,他真如景明帝所冀望,活成了不知世事的駑钝,满心穿越者的优越。

  是那天,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循着长安城的阴影前行,最终在被遗落于喧哗之外的角落,撞见他一直刻意忽略的现实。

  是呀。他已经到了人命不值钱的朝代,不再是自由自在的富二代,而是性命随时不保的人质,身旁尽是等着将他姚家辗落尘泥的政敌。

  姚盛想念他在现代的亲友,更嚮往以往视为理所当然的肆意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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