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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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一切,享受着她如春花一般烂漫的心性,享受着她无尽的温柔顺服。然后今天,陆青婵告诉他,他错了。

  她生出了一种独特的勇气,是过去的许许多多的年岁里他不曾见过的勇气,她像藤蔓一样坚韧,纵然几经时光的洪水洗濯,她依旧坚定地立于其中。

  萧让倏尔在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可悲来,他抬起手拉住了陆青婵的手:“婵儿,过去都是我错了,你和我走吧,我往后一定好好待你。萧恪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萧让是一个骄傲的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着实让陆青婵觉得意外,只是她仍旧缓缓摇了摇头:“殿下,我不能和你走。我的父亲、兄弟、就连我自己,都已经成了皇上的人,一切都无从转圜了,而你不同,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宗人府,外面就有一片广阔的天地任你驰骋,你走吧,若是被侍卫们发现,你就难以脱身了。”陆青婵说得平静,萧让根本看不出,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被扭伤的手脚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火烫。她素来也并不是身体强健的人,每年冷热交替时都要喝好一阵的汤药,如今的情形更是不好,陆青婵的手缓缓收紧成拳,尖尖的指甲尖刺入掌心,以换取片刻神智的清醒,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会对皇上提起你,也不会说这一切是你做的。”

  萧让看着她,一字一顿:“陆青婵,你说了你的不得已,你和你的父兄都是不得已才为萧恪那厮卖命,那么我问问你,你的心呢?”

  陆青婵弯了弯唇角:“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这是她头一次把自己的内心袒露出来,纵然面对的是萧让,陆青婵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阵风,可是她的目光静谧而安详,哪怕此刻她头发散乱衣冠不整,这双眼睛像是世界上最宁静的湖水,让人沉溺于其中。她的心里装着的东西是什么已然心照不宣,萧让苦涩地笑了起来,他说:“要是你没对我说这些话,我会不顾一切的带你走,可你说完了,我就知道,我带不走你了。”

  有些事物,归根结底都要等到最终失去的那一日才会让人幡然悔悟。他原本以为,陆青婵会永远守在原地等他,所以他才对她不甚在意。年轻的时候,在和陆青婵许婚之前,他也曾纳了几房妻妾,他也曾见过明黄色琉璃瓦宫墙下,陆青婵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目光看着他,不知是悲伤还是伤心,也许不是看不懂,只是不想看懂罢了。

  他飘飘荡荡很多年,总觉得陆青婵不过是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符号,可离开宗人府的那一刻,他能想到的会无条件帮衬他的只有陆青婵,所以他来到了木兰,因为他知道,只需要他一句话,陆青婵一定会向过去很多年间一样,乖顺地称是。

  可那一夜,白桦林间万籁俱寂,他站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等来那个纤细的人。

  他那时候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个他原以为永远都会留在原地的人,不知在何时已经轻轻悄悄地走远了。

  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他若是强行带她走,换来的也不过是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萧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青婵:“虽然如此,可萧恪篡位夺嫡,大逆不道。又把我一个人关在宗人府,把我变成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至于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他语气说得狠戾,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面无表情地说:“金创药,给你了。”他把那个描金的小瓶子抛了过来,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陆青婵的脚边。陆青婵迟迟没有伸出手,她依然是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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