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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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以为,我的师父,是这天下至善、至真的一号人物。他知我没爹没娘,于是救我,养我;他知我一无所长,于是教我识字,传我武功……他脾气不好,但从来不装,不骗。他怒就是怒,笑就是笑,坦荡,磊落,不愧于天,不怍于人。我是那样敬他,重他。他拿长鞭抽我,我不恨;他拿这世上最恶的话骂我,我也不恨……我心疼他,心疼他被他那仇家折磨得无依无靠,痛不欲生,我心疼他终日浑浑噩噩,以酒浇愁。我答应他替他把那人的人头砍下来,答应替他报他此生不能去报的仇。我用他给我刀,练他给我的刀法,我天天对自己发誓一定要用这把刀、这套刀法把那人给杀了……可是刀法太难,我学不会,我师父就鼓励我,他说只要我能把这刀法练成,他就将他的女儿,我的师妹——许配给我。你们看,他真好……他真值得我为他尽忠、卖命……可是你们知道……他辛辛苦苦布置这一切,究竟是想做什么吗?”

  北风从堂外阴沉沉的天幕里啸过,那堆积在天边的云翳正向下压来,莫三刀微微仰头,清凌凌的眼睛倒映着阮岑如阴云一样冷而白的脸。

  阮岑浑浊的眼睛里,也倒映着少年的脸。

  少年的脸,紧绷。

  少年的眼睛,通红。

  少年的声音,颤抖。

  “我的师父,要我杀生父,娶同胞——”

  严风大作,裹挟着压蓄在云底的暴雪冲入堂中,撕扯着众人的衣袂,撕扯着梁上的红绸,了缘师太瞪直双眼,打开的喉咙也仿佛被那严风撕扯过:“什……什么?!”

  雪花翻飞在身周,像一块块锋锐的刀片凌迟着身体,莫三刀一瞬不瞬盯着阮岑,强压着那激烈得几乎要窒息的心跳。

  ***

  两月前,平县河畔。

  河风噗噗地吹打着手里的画卷,水光里,夜光下,画上人的眉目清晰得如在眼前。

  莫三刀瞪大双目,定定分辨着画中这个笑靥如花,手握金杖的少女,死死注视着画旁那一行端秀的蝇头小楷,大脑里一片混乱。

  字,是阮岑的字,上书:壬戌年三月初一,泗水桃林,逢吾妻。

  可画中人,蛾眉凤目,琼鼻朱唇,分明是另一个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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