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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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暑气很重,在路灯的光晕里飞舞的蚊虫,像从冒着光的炭饼上升起来的火星,马路上烫得人没法久站。

  沈宜游既怕冷也怕热,但他莫名不想打车,也不想去酒店,只想独自再走一走。

  合作的策展人罗宾斯发了一条信息给他,问他谈得如何,沈宜游想了想,回:“他没决定。”

  他拐过一个转角,和几个中学生一起等交通灯由红变绿,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而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别墅小区圆形大理石制成的喷泉池,和气派的入口。

  沈宜游觉得有些熟悉,又看了少时,忽而一惊,这是他父母住的地方。

  是他没久居过,没很多感情,但以前常常要来的地方。

  沈宜游从前进出都是坐车,也不曾仔细观察附近的景物,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从出生起,沈宜游便由外婆照顾,在南方度过,七岁来到首都上小学,住在母亲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

  父母都很忙,没有很多时间来照顾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却同时要求他必须优秀。

  沈宜游没有什么开心的童年,也没有过叛逆期,回溯学生时代,留存得最多的记忆,是在时常轮换的保姆的陪伴下穿越城市,到不同的学校或老师家中,学不同的东西,考不同的试。

  高中去英国前,别墅才装修完成,搬家时沈宜游不在,他的外婆来了。外婆本打算住一段时间就回南方,却在出门散步时车祸离世。

  沈宜游从伦敦赶回来,走进这栋让他陌生的别墅,在富丽堂皇的,搬走了沙发和茶几的大厅里,看到坐在外婆的冰棺柩旁的,穿着白色孝衣的神情木然的母亲。

  外婆临终前抓着护士的手说,必须得等宜游到了,才能进殡仪馆,因此大家都在等他。

  “你总算来了,”母亲对他说,“先去磕头。”

  那天和今天一样燥热,沈宜游穿上白麻布的衣服,跪在棺柩前磕了头。他那时没哭,回去上学后的某一天夜里,沈宜游躺在床上,抓着外婆给他的荷包,恍惚地流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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