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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白椭圆的浴池荡漾水花,薄衫漂浮,他微微瑟缩着,青白的唇翕动,吐露出一些气音,我听不清,却仍警惕地立在远处。

  珍珠白的月光从百叶窗罅隙中一格一格跳跃在周朗的脸上,一会儿在眉一会在唇,仿佛他睁眼在望我。

  指甲掐进肉里,我索性上前扯开窗,风和月一股脑涌进,昏沉的头脑立刻清醒不少。

  这时我正站在他头侧,终于听清他的话,他说他疼,不要再打他了,他会听话。

  他疼糊涂了。

  这大概是人格消失的前兆,这一定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是吗?

  我这样告诉自己,手却不听使唤拂开他额前湿发,露出一道肉粉色的,凸起的伤疤。

  那时他靠在我的大腿,我们头顶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柳树,柳絮纷纷扬扬撒了一地,飘在我们头顶,仿佛两个老人家,他幼稚地替我拾去,再一口吹跑。

  “这有什么呢,她已经把你赔给我啦。”

  周朗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明显的梨涡,眼睛也弯得似月牙,以前没发现是因为兄长并不爱笑,总是板着脸,连笑,也是克己的。

  “也不恨我?”我的手被抓去贴在他嫩滑的脸上,上下摩挲,他在我的掌心中低低叹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听了我的疑问,他起身看我,微微嘟嘴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最喜欢你了,听到没?”

  那晚我做了个梦。

  在暴怒的父亲抓起烟灰缸毫不客气地砸向因嫉妒而神志不清的母亲时,小小的周朗挺起身躯,奋不顾身挡在她面前,暗红的血汩汩流进左眼,可他没有哭,而是扭头抱住低泣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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