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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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搬来一只官帽椅,他便在她床前落座,沉声说:“青柳,我就要走了。”

  她的泪涌出来,正伤心着,又怕惹他不喜,忙扯了手帕去擦眼角,点头应道:“妾身听说了,不敢再劝少爷,只求大少爷保重身体,妾身等着大少爷凯旋回京。”

  他看着她,眼睛里透着挣扎与悲伤,话到嘴边,竟也不知如何开口,他并不是如此犹豫不定之人。只不过二十年过去,即便是一块摆设一只猫狗都难免有不舍之情,何况是人?但到底,只需顿一顿,他终是开口道:“走之前…………籽玉的遗愿……你知道的,她始终放不开,她始终恨着…………”

  她便都明白了,一瞬间什么都清楚,也没有恨,也没有怨,她始终是卑微的,一件精巧器物或是一个解闷玩意儿,从来算不上人。

  她说了些与此无关的话,“大少爷与大少奶奶自小青梅竹马,真真叫人羡慕,我记得少爷答应过大少奶奶,三十五之前绝不纳妾,可惜了…………确是怪我…………不不不,是怪妾身,怪奴婢,这都是奴婢罪有应得,其实不必大少爷亲自来说,奴婢自会了结。奴婢只担心这孩子…………”似乎时间由转回五年前,她仍是他的笔墨丫鬟,日日看着他读书习字,默默守着心中那一点点念想,自顾自的快活着。

  或生或死,她都做不回青柳了。

  ☆、第35章 香消

  第三十五章香消

  景煦避开她汲满泪水的眼睛,呆呆看着床柱上精细的雕花,闷声答:“孩子祖母会照看。”

  “那…………奴婢想再给大少爷磕个头…………”她带着一身病弱,就要强撑着起来,他摆手说“不必如此”,她却异常坚持,印象中青柳似乎始终是柔顺的、毫无怨言的,却也是有着惊人的偏执,这一点他曾深深领教过。

  她的衣裳单薄,身子瘦削,仿佛撑着最后一口气,要同他诀别。额头磕在地砖上,冰冷如一个个无情的夜,藤蔓一般在胸中疯长,如今终于不必再苦熬下去,何尝不是解脱。

  “奴婢愿大少爷平安喜乐,福寿安康。”她的心念郑重而虔诚,这一世去了,只愿再没有下一世。

  “你……起来吧。”他伸手来扶,她破天荒的拒绝,伏地不起,隐忍到了极点,双肩颤抖,枯瘦的身体似落叶坠风中,飘零不知往何处去。“少爷回早些休息吧,让奴婢再跪一会,再跪一会,这恩就该还完了。”

  “好——”他亦哽咽,造化弄人,只得无言相对。

  夜凉如水,院中兰花开了,就在这夜里晚风中,轻轻摇曳。谁记得当年,谁记得青柳,谁记得那个书房掸灰的姑娘,谁记得那个盛夏她鬓边的芙蓉花。或许一切都是注定,一生花开花落,孤寂无人肯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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