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鸟与鱼(2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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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很安静,红的白的小锦鲤从水草的隙间徐徐游过,水面平得没有一丝波澜,水上,那幅“家和万事兴”依然。老衣橱的门被拉开时咯吱咯吱地直响,衣撑在不锈钢栏杆上轻轻地碰撞,取走又回还。

  过了两叁分钟,像是在对镜自视,又像是催促着自己下什么决心,她的声音从卧室门内传出来,既倦既干。

  “爸。菜我都择好了。待会儿等妈回来,你千万记得提醒她这些都是我在超市买的豌豆苗,本身已经够嫩了,水烧开后扔进去简单烫两下就要赶快捞起来。否则时候一过很容易烫老掉,妈她最近牙不舒服,没那么好嚼。”

  同太太照顾薛霁这么长时间,薛先生已比她抢先接受了女儿的无精打采状态,兀自保持着父亲独特的缄默。每每就算有关心的话想问,常常也还是无从出口。

  “嗯,这些你妈妈都知道弄的。”

  以宋太太始,以宋太太终的话题最保险。

  尴尬是他和女儿独处时的常态,薛先生早已习惯。

  他活在她学生时代那一沓生活费的背后,她活在他书房满墙奖状、纪念章和奖杯之中,且大多时候也是一样冷的、无情绪传递的金属。

  薛霁不多的几次心绪流露,薛先生也看不明白。

  他回忆起曾经妻子出差,遣自己去二中给薛霁开家长会的旧事。

  ……

  薛先生推掉酒局。他几乎能闭着眼从单位一路沿着马路走到川府酒楼,连皮鞋底都是识路砖花纹的,一点不夸张,却在女儿的学校里迷了路,不知道该去哪个学部。

  对着地图扶起额头,老薛完全闹不清女儿到底是该念高一还是初叁,深深的无所适从,难免惹得他自觉困窘,最后干脆放弃找下去,索性就杵在学校的宣传简章布告栏前接连抽上好几支消磨时间的烟,等薛霁放学。

  薛先生人到中年仍不改剑眉星目的一张脸写满了知识分子的肃静与事不关己。

  自然,像他这样的脑力工作者,在家是比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记不清女儿在哪个年级念书,这远不能算为父亲的过错:把这样琐碎的劳务加诸父亲身上,简直是种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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