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潜别离(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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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昀山离京当日,我目送他一人一骑走得落拓,藏蓝短打,背负长枪,他赌气似的没有穿大氅,旷野里的风从北地来到西京,一路越过多少名山大川而势头不减,他固执地不肯多待几日,迎风而去,那杆银枪划破风障发出细长而尖锐的悲鸣。

  皑皑雪原,渐行渐远,竟不曾回首,不曾踯躅暂留。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子明珠,将门虎子……”

  从前耳畔常有众人的打趣与称赏,就像床头枯木逢春墨玉瓶里追随二十四番花信风更换的时新花卉,从未间断,千式百样,想来他也是如此。这些那些,一条一条,俪青妃白,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我自认有才有德,配你这金枝玉叶也是绰绰有余的。”

  叁年前及笄礼毕,本该拟定婚期再昭告四海,孰料皇祖母蓦然归天,国丧一守就是叁载春秋;叁月前冬至国宴,本该拟定婚期再昭告四海,孰料梁国蓦然求亲,想来此番一别,又岂止叁载春秋。

  弹指须臾,竟已是一生。

  那日在城墙风口站了大半天,回宫便觉浑身不得劲,想是染了风寒,只当它是小病,几剂药下去也该好的,谁想却是一日一日严重起来。

  沉疴压身,不知是否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总是朦胧生梦,一色的韶华烂漫、年境欢颜。

  最常梦到的,是沉昀山。

  仿佛是要将年少无忧的时光再活一遭,从前遗忘的种种故事情节,悉数在这一枕黄粱间补全了。

  “残灰剔罢携纤手,也胜金莲送辙回。”将手中河灯推入漾漾碧波,没来得及向河神许愿就听沉昀山说道,“你快些‘剔残灰’,好让我‘携纤手’。”[4]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不巧,孤今日五行走土,怕是不能如少将军所愿了。”我扯着笑看他,发间琼花银步摇垂下的玉珠细碎作响,想必他能看出我的不悦。

  “那可如何是好?”沉昀山却不以为意,一把携起我右手,攥得死紧,“我只能勉为其难,共你沾染尘灰了。”

  旧梦零零,情愿长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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