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寰(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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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嗓音愈发滞涩,不由自主地闷咳起来,到最后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破败风箱似的“嗬嗬”声,殷红的血喷出来,溅在寒玉棺内壁与谢青旬的玄衣之上。

  正值辰时,天色却倏然晦暗如末世,血色的闪电撕裂长空,惊雷一个接一个炸开,骤雨倾盆而下,风声如百鬼夜哭,在这千里冰封的寒冬腊月显得诡异而凄厉。

  谢青匀仿若有所感应,猝然抬头望向窗外,便见谢青旬六岁时手植的那棵梧桐树被一道霹雳击中,那高大粗壮的参天之木眼看便要倾倒。

  谢青匀双瞳猛地圆睁,疯魔一般向庭中奔去,纪予回连忙死死拽住他,谢青匀血液还在不住地自唇角蜿蜒而下,他极力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喊:“阿旬……阿旬!!!”

  可整整一年心力交瘁,谢青匀体力已大不如前,只能徒然望着那梧桐树轰然倒下,尽成焦黑一片。

  电闪雷鸣之下,他面色惨白地望着前方,发丝凌乱,双目赤红,仿佛下一瞬便会泣血而亡。

  静默良久,谢青匀忽地起身冲进书房,自暗格里取出一个柏木匣,解了上头的玲珑锁后打开,便见匣中卧着一封未拆的信,信封边缘因年深日久已略略泛黄。

  谢青匀抖着手撕开,里头唯有一张薄透的小笺。

  “姑射之骨,凡世难奉。尘梦终醒,且赴琼楼。”

  ——

  霍云收自谢青旬归国之后便愈发焦躁。

  他无数次想过要抛下番兰去找谢青旬,可谢青旬每每传信过来,都是报过平安后再叮嘱他务必不可轻卸责任,他识得此确为谢青旬亲笔所书,再者说来,纵使不是出自谢青旬之手,也是谢青旬所期许的。

  可入冬后他渐渐噩梦缠身,即便继续留在番兰,这般神思不属也于政事无益,遂遵从本心,由先前所择一心地仁善的族弟霍云翳暂代朝务,自己则星夜兼程赶往上郢。

  然事与愿违,今岁的雪那般频繁而来势汹汹,暴雪塞途,马匹着实举步维艰,原本快马无需一月即至的路程硬生生翻了番,霍云收牵马在没过双髌的深雪中艰难跋涉时,心头渐渐漫上一片冰冷绝望。

  上郢的巍峨城门近在眼前时,霍云收却听到了城中寺庙、道观、庵堂齐鸣的钟声,低沉而哀恸,在上郢大街小巷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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