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洛阳城外花如雪(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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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位女官开口道:“永宁二年——就是公主生的那一年的叁月,圣上带皇后的骨灰回了凉州,那时便已是出家人,再后来如何,大概普天之下也无人知晓了。”

  连慕容恪追究了许多年她母亲的遗骨,也并没有下落,应当是不在了。她想,在她父亲那般舍弃红尘的人眼中,天下生灵皆是一样,她和路边的草木大约并无区别。她和女官相对沉默着。她忽然说:“凉州那些年也平顺,那时还有我外祖在,想必一定是平安的。”

  女官闻言沉思片刻,也微微颔首。“如今有幸再见到公主,如同看到我们小娘子重生到世上来一般。”

  女官的话却戳中了她的心结。“我当真像母亲吗?”

  “很像。”女官点头,犹豫片刻又说,“比起来是像圣上的地方更多些。若说像,阿恕才是一样。”

  她忽然意识到那是她早逝兄长的乳名。她对女官是陌生的“公主”,而她的兄长才是她们曾抱在怀中的“阿恕”。她试探着开口:“内人可知晓我母亲的乳名或是小字?”

  女官有些惊讶,却又为旧主避讳,寻过笔墨来写了一个少一笔的“麑”字。“在家里时,是这个字。”

  她想起和中的话,忽然明白了她的愤怒。在和中的婚姻里,她的母亲是无处不在的幽灵,死亡令她无法战胜。

  她忽然替和中大哭。这许多年,和中竟然不恨她,竟然可以忍受着去做她的半个母亲。她终于明白和中为何说“并不值得”。她当然有办法让他去爱她,可他爱的并不是他亲手养大的孟蕤,在他眼里,她只是她的母亲在世上的遗爱,他看着她,永远只是在注视他的小麑的倒影。他一个人困守在她母亲的死亡里,连带他周遭所有人一样经受着这样的酷刑。

  可她与和中不一样。她无法恨自己的母亲,母亲就在她的血肉里,是她的一部分。就像他爱她的母亲一样,她也一样隔着生死爱着她。

  后来他再叫她“小麑”时,她说:“我不是小麑,我是孟蕤。”

  他颔首称:“好。”

  自那之后,他不再唤她“小麑”,也并不唤她“孟蕤”。可她自小就嫁给了他,她没有了家,他做了皇帝,她在这广阔天地中亦无处可去。于是他像当时对待和中一样疏远了她,只是遥遥关注着她,却不再探访她。

  到了那年十月十五,他为她的母亲做冥诞时,她突然喊他“叁哥”。她知道他是她母亲的叁哥。他当时只是怔怔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后来终于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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