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6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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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木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即回道:

  “挺巧妙吧。如此一来,便不再需要向你学习了。你在这里已经毫无价值了,真的。”

  我看见她在听到柏木这番一本正经的话之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笑了一下,非常优雅地挪动双膝向壁龛靠近。我听见她说:

  “什么呀,这称得上什么插花!什么东西呀!”

  于是,只见水花四处飞溅,木贼草倾倒了,绽放的燕子花被扯碎了。我顶着偷窃的罪名辛苦摘的花草,最后居然是这样狼狈不堪的结局。我不由得站了起来,但又束手无策,只得将脊背倚靠在玻璃窗上。我看到柏木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然后揪住她的头发,给了她一巴掌。柏木这一系列粗鲁的动作,与刚刚插花时用剪子剪掉叶和茎的那股残忍劲儿完全一致,好像是刚刚那股劲儿的延续。

  她用双手捂住脸颊,跑出了房间。

  柏木看向一旁呆呆地站着的我,脸上露出异乎寻常的孩子似的笑容,说道:

  “哎,赶紧追上去,安慰一下她,赶紧呀!”

  不知是受到柏木这番话的威慑,还是出于内心对她的怜悯,我自己都没弄明白。反正我立马跑出去追她了,跑过两三栋房子才追上。

  这里是乌丸车库后方的板仓街一角。阴沉沉的夜空中回荡着电车入库的声音,电车迸发出的淡紫色的火花闪烁不停。她从板仓街跑向东面,顺着后街朝着坡道爬了上去。我默默地与边哭边走的她并排走着。过了很久她才发觉我的存在,靠近我。她用因哭泣而变得嘶哑的喉咙,絮絮叨叨地谴责了柏木一番。

  我们不知走了多长的路!

  她在我耳边详细地倾诉着柏木的不良行为,那些卑鄙行径的细节,不过在这全部的话语中我只听到了“人生”二字。他的残忍性、计划周密的手段、背叛、冷酷、强行向女人要钱的各种手段,一切都只是对他无可名状的魅力进行的解释罢了。而我只需要对他对于自己的内翻足的诚实性加以信任就足够了。

  鹤川突然死亡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接触过生,许久之后,我才接触到一种并非薄命的更加黑暗的生,一种只要活在世上便会一直对他人造成伤害的生,而且还从中受到了鼓舞。他那句简单的“还没有杀够呢”复活了,撞击着我的耳朵。我内心再次浮现出那句战争结束时在不动山顶面向京都市街的万家灯火所祈祷的话,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希望我内心的黑暗与被无数灯光包围起来的夜间的黑暗是相等的。”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家。为了说话,她漫无目的地围绕着人迹罕至的胡同走着。所以好不容易到达她独居的住所前时,我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哪一带市街的一角了。

  当时已经十点半了,我正想离开返回寺院的时候,女人却强行留下了我,叫我去她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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