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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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时才想起,此身实则久在暗室,只是总能在至暗之时望见一点明。

  当年扶灵柩入长安,先帝赐他执金吾。

  广济河畔,长谈解愁怨。

  太极宫风雨夜,李鉴负千钧,提灯来见。

  还有,此时。

  孟汀在这云中城旁大青山外的陌生营帐中,对上一双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双眼。那双眼看着他,目光从惊异到柔和只用了一瞬。他退开半步,望着这个双目已浑浊、面上覆岁痕的羌女,只觉鼻尖泛酸。

  李忠没说错,可他说得有些晚了。

  但晚一些也无妨。

  孟汀跪坐下来。他穿着冰寒的铁甲,只敢虚抱着母亲的腰,喊了一声“阿玛”。扎拉捧着他的脸,目光如水,落在他心头。

  “眼睛像我。”她笑着,“样子,像他。”

  她已经不太会说汉话了。

  孟汀能感到她胸膛起伏,呼吸如河西春夏之交的风。那是他第一次骑马时不恐惧的原因,也是他融于自己命中的弱水三千。

  他抱紧了扎拉,难以自制地在她怀中哽咽。一切汹涌如潮,他本无意回看一生至此,此时却低声向母亲诉说自己这十余年。战云中,入长安,杀乱臣,爱一人——他孟观火,权势滔天、睥睨杀伐,却又最最干净清白,不让雍昌侯府门楣倒下,守得大豫太平、金吾不禁。

  可他分明怅然若失。

  如果命中无风雪交加,父母同堂、无灾无战,他大可以做个庸常之人,顺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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