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6)(2 / 4)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他嗫嚅着唇道,不结了,不结了,我们回去好吗?

  回去又有什么好的结果?我颓然地看着海面说,那里才更像我的归宿。

  夜色下的海,仿佛更有一种沉沉的召唤,越是背光的,腐朽的,阴寂的,越在此刻蠢动,想要亲切地皈依深海。

  陈年慌乱地开口挽留,我们回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我本就想过一辈子不结婚的……

  我真是要叹一口长长的气了。这样还是说不出最紧要的那句话吗?

  我看着他,字字珠玑:如果你一定要饮海水,就让我先将它蒸馏干净。

  他写在纸背的那行小字,便是这样一句话。再渴的人,也不能饮海水止渴,否则愈饮愈渴,直到干涸而亡。纸是医院的手术报告单,在更久之前,他就做好最坏的预备,输精管绝育,术后复查的零活精子,是海水被蒸馏至安全的证明。

  陈年闭上眼,睫毛抖个不住。因被看光,温柔的皮囊下潜伏着堕落的意志。再睁眼时,有种决然。他从没那样勇敢地注视我,勇敢成透明的无声沸腾的泪,烫伤我。多神奇,我想,我能在同样透明的雨里辨出他的泪,就像在世间千万人里认出他是我的爱。

  他伸出手对我说,你想要什么,现在尽管来拿吧。

  我凌厉地看向他,道,不会后悔吗?在我抓住你一起掉入万劫不复以前,你还有机会离开。

  离开你,我又能到哪里去呢?他心甘情愿地一笑,毅然向前,紧紧拥我入怀,声音透过骤雨清晰落在我耳畔:我从没像现在这么明白,回到正轨只是妄想,没有比失去你更可怕的事,你想做什么都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秋天来了,忧伤的爱结成金色的麦穗,他终于挥起镰刀。

  太漫长了。忽然耳鸣声锐利,似长长的尖叫几乎刺破我耳膜,我仰起脸,情绪是淤积日久的泥沙,只等这场暴雨冲刷。

  我摇着头说,我恨你。然后撕咬他的唇,直到闻见铁锈的腥甜。痛也没有推开我。

  我生来就意识到自己的残缺,因为属于我最重要的部分被永久地寄存在陈年那里,如果不能得到他,独自走在世上,我会失衡,我会眼瞎心盲,我会模糊生与死的边界。哥,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