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人外有人天外有天(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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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季常笑道:“学生初到此间,也不知黄州菊花落瓣,亲见方信。可见老太师学问渊博,有包罗天地之抱负。学士大人一时忽略,陷于不知,何不到京中太师门下赔罪一番,必然回嗔作喜。”

  于是东坡在重阳后起身,此时尚在秋后冬前,其年又是闰八月,迟了一个月的节气,所以水势还大。上水时舟行甚迟,下水时却甚快。东坡来时正怕迟慢,所以舍舟从陆。回时乘着水势一泻千里,好不顺熘。

  东坡星夜来到东京,仍投大相国寺内。第二日乘马到相府来见荆公。荆公正当闲坐,闻门上通报:“黄州团?练使苏爷求见。”荆公笑道:“已经一载矣!”分付守门官:“引他东书房相见。”守门官领命。荆公先到书房,见柱上所贴诗稿,经年尘埃迷目。亲手于鹊尾瓶中,取拂尘将尘拂去,俨然如旧。东坡听说东书房相见,想起改诗的去处,面上赧然。勉强进府,到书房见了荆公下拜。荆公用手相扶,命童儿看坐。东坡坐下,偷看诗稿,贴于对面。荆公用拂尘往左一指道:“子瞻,光阴迅速,去岁作此诗,又经一载矣!”东坡起身拜伏于地,荆公用手扶住道:“子赡为何?”东坡道:“晚生知罪了!”荆公道:“你见了黄州菊花落瓣么?”东坡道:“见了。晚生才疏识浅,全仗老太师海涵。”荆公道:“读书人不可轻举妄动,须是细心察理。老夫若非亲到黄州看过菊花,诗中怎么敢乱道黄花落瓣?”东坡离席谢罪。

  荆公道:“何罪之有!皆因子瞻过于聪明,以致疏略如此。老夫今日偶然无事,幸子瞻光顾。一向相处,尚不知子瞻学问真正如何。老夫不自揣量,要考子瞻一考。”东坡欣然答道:“晚学生请题。”荆公道:“且住!老夫若遽然考你,只说老夫恃了一日之长。子瞻到先考老夫一考,然后老夫请教。”东坡鞠躬道:“晚学生怎么敢?”荆公道:“子瞻把书房中书橱尽数与我开了,左右书橱内上中下三层,取书一册,不拘前后,念上文一句,老夫答不来下句,就算老夫无学。”东坡暗想道:“这老迂阔,难道这些书都记在腹内?于是拣尘灰多处任意抽书一本,随口念一句道:“如意君安乐否?”荆公接口道:“‘窃已啖之矣。’东坡道:“正是。”荆公问道:“这句书怎么讲?”东坡道:“唐人讥武则天,曾称薛敖曹为如意君,差人问候,曾有此言。”荆公道:“不是这个典故,这是一桩小笔事。汉未灵帝时,长沙郡武冈山后有一狐穴,深入数丈内有九尾狐狸二头。日久年深,皆能变化,时常化作美妇人,遇着男子往来,诱入穴中行乐。有一人姓刘名玺,入山采药,被二妖所掳。夜晚求欢,二狐快乐,称为如意君。大狐出山打食,则小狐看守;小狐出山,则大狐看守。日就月将,并无忌惮,精力衰倦。一日大狐出山打食,小狐在穴,不料酒后露其本形,刘玺恐怖。小狐求其云雨,刘玺不从。小狐大怒,生啖刘玺于腹内。大狐回穴心记刘生,问道,‘如意君安乐否?’小狐答道:‘窃已啖之矣。’二狐相争追逐,满山喊叫。樵人窃听 ,遂得其详。”东坡道:“老太师学问渊深,非晚辈浅学可及!”

  荆公微笑道:“这也算考过老夫了。老夫还席,也要考子瞻一考。子瞻休得吝教!”东坡道:”求老太师命题平易些。”荆公道:“考别件事,又道老夫作难。久闻子瞻善于作对,今年闰了个八月,正月立春,十二月又是立春,是个两头春。老夫就将此为题,出句求对,以观子赡妙才。”命童儿取纸笔过来。荆公写出一对道:“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东坡虽是妙才,这对出得跷蹊,一时寻对不出,羞颜可掬,面皮通红了。荆公问道:“子瞻从湖州至黄州,可从苏州经过么?”东坡道:“此是便道。”荆公道:“苏州金阊门外,至于虎丘,这一带路,叫做山塘,约有七里之遥,其半路名为半塘。老夫再出一对,求子瞻对之:‘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东坡思想多时,不能成对,只得谢罪而出。荆公终惜其才,明日奏过神宗,复了他翰林学士之职。后人有诗叹曰:

  海鳖曾欺井中蛙,

  大鹏张翅绕天涯。

  强中更有强中手,

  莫向人前满自夸。

  当然王安石自己也有弄错的时候,有天他翻阅各地送来的诗文。有一天他看到广东有个秀才写的诗:

  彩蝶双起舞,

  蝉虫树上鸣。

  明月当空叫,

  黄犬卧花心。

  他看了第一、二句点头称赞;看到第三、四句,禁不住暗笑起来:“明月”怎么会叫,“黄犬”岂能卧于花心,必然是少年学子乱弹琴。于是,他把这两句改成“明月当空照,黄犬卧花荫”。既用了原韵又切合实际,同时诗味又比较浓。书生知道王安石的改诗后连连称妙!——不妙也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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