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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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块新的石碑在柏树下砖垒的墓框里,它们还很新,连雨水也没有一溅上一点红泥。

  “上个星期我们才把这碑立起来,"塔尔顿太太骄傲地说。

  “是塔尔顿先生到梅肯去用车接回来的。"墓碑!这得花多少钱呀!突然思嘉像开始那样为那几位塔尔顿小伙感到悲伤了。任何人,在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还能花这么多钱来立墓碑,那就不值得同情了。而且每块墓碑上都刻了好几行字。字刻得愈多就愈费钱。看来这家人一定是发疯了!何况把三个小伙子的遗体拉回家来,必定费了不少钱呢。至于博伊德,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丝踪影。

  在布伦特和斯图尔特的坟茔之间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是:“活着时他们是可爱而愉快的,而且至死也没有分离。"另一块石碑上刻着博伊德和汤姆的名字,还有几行拉丁文,便是思嘉也看不懂,因为她在费耶特维尔女子学校念书时就设法逃避了拉丁文课。

  所有这些花在墓碑上的钱都是白费了!可不,他们全是些傻瓜!她心里十分生气,好像是她自己的钱给浪费掉了似的。

  卡琳的眼睛出奇地亮。

  “我看这很好,"她指着第一块墓碑小声说。

  卡琳当然会觉得好的。她对任何伤感的事物都会动心的。

  “是的,"塔尔顿太太说,她的声音很温柔,"我们觉得这很合适——他们几乎是同一个时候死的,斯图尔特先生先走一步,紧接着是布伦特,他拿其他丢下的那面旗帜。"姑娘们赶着轻回塔拉,有个时候,思嘉一声不响,她在琢磨着在那几家看到的情形,并且违心地回忆这个县以前的繁荣景象。那时家家宾客盈门,金钱满柜,下房区住满了黑人,整整齐齐的棉花地里白花花的一片,真喜人啊!

  “再过一年,这些田地里就到处长期小松树来了,"她心里暗想,一面眺望着四周的树林,感到不寒而栗。没有黑人,我们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致饿死。不依靠黑人谁也不可能把一个大农场经营起来,因为大片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树林就会重新把它们接管过去,很快又成为新的林地了。谁也种不了那么多棉花,那我们怎么办呢?乡下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城里人不管怎样总有办法。他们一直是这样过的。可是我们乡下人就会倒退一百年,像当初的拓荒者,只能住小木屋,凭着一双手种很少几英亩土地——勉勉强强活下去。

  “不——"她倔强起来,"塔拉不会那样,就是我要亲自扶犁,也决不能那样。如果愿意的话,整个地区,整个的州,可以倒退回去成为林地,可是我不能让塔倒退。而且我也不打算把钱花在墓碑上,或把时间用来为战争失败而哭泣。我们总能想办法的。我知道,只要不是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们总有办法。失掉黑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最糟糕的是男人们死了,年轻人死了。"这时她又想起塔尔顿家四兄弟、乔方丹、雷福德卡尔弗特和芒罗弟兄,以及她在伤亡名单中看到的所有费耶特维尔和琼斯博罗的小伙子们。"只要还有足够多的男人留下来,我们便有办法,不过——"她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也许她还得再结婚呢。当然,她不想再结婚了。还不谁要娶她呀?这个想法真可怕。

  “媚兰,"她说,"你看南方的姑娘们将来会怎么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嘛。将来她们会怎么样?没有人会娶她们了。媚兰,你看,所有的小伙子都死了,整个南方成千上万姑娘就会一辈子当老处女了。"“而且永远也不会有孩子,"媚兰说,在她看来这是最重要的事。

  显然这种想法对苏伦并不新奇,如今她坐在车子后部突然哭起来。从圣诞节以来她还没有听到过弗兰克肯尼迪的消息。究竟是因为邮路不畅通的原故呢,还是他仅仅在玩弄她的感情,如今早已把她忘了她不清楚。或许,他是在战争最后几天牺牲了吧!后一种可能经忘记她要可取得多,因为一种牺牲了的爱情至少还有点庄严的意味,就像卡琳和英迪亚威尔克斯的情况那样。如果成为一个被遗孀的未婚妻,则毫无意思了。

  “啊,看在上帝份上,求你别哭了好吗?"思嘉不耐烦地说。

  “唔,你们可以说,"苏伦还在抽泣,"因为你们结过婚而且有了孩子,人人都知道有人娶过你们。可是,瞧我这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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