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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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审琦:“建隆二年,出为忠正军节度。”下面……没有了。

  张令铎:“建隆二年,出为镇宁军节度。帝为皇弟兴元尹光美娶其第三女。”后面都是开宝二年之后的记载。

  高怀德:“建隆二年,改归德军节度。”

  赵彦徽呢,就更逗了,没有独立段落,只在罗彦环传有几笔代叙:“从平泽、潞还,命(彦环)代赵彦徽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武信军节度。”而间接指出了此时赵彦徽所任官职——这个罗彦环,就是当年用剑架在范质脖子上逼他跪拜赵匡胤的军士。

  从相关列传中记载可以看到,建隆二年虽然传说中“杯酒释兵权”主要当事人多有职位变化,但除了石守信传记中有明确记载跟传说相似之外,其他都是只提职务变化,看不出这年七月曾经发生过大事的样子。

  面对纷杂的史料,徒步决定与挨得夹•斯诺稍加沟通,探寻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年以后,写完《红星,照耀中国》的埃德加•斯诺回到了美国,晚年又完成了其他一些著作,例如《漫长的革命》。不过写完《将星,照耀大周》的挨得夹•斯诺留在了宋朝,他晚年的著作之一,叫做《漫长的大宋》。

  作为历史的当事人,我相信挨得夹•斯诺对“杯酒释兵权”的理解,比1000多年后的许多人要深。斯诺告诉我,此事的确发生过,参加者也的确是石守信等五名禁军将领,然而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会上赵匡胤的说辞可以理解为一种敲打,事后这些将领在禁军中的实权被削弱,但并非接着告老还乡,而是挂着各地节度使的头衔,继续在开封享乐去了,时至今日被传说的“杯酒释兵权”,影响力事实上是将罢典禁军与罢节度二事合二为一了。

  至于为什么《太祖实录》《三朝国史》不载此事,《丁晋公谈录》《王文正公笔录》《涑水纪闻》各书记载迥异?我问斯诺,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好比公司老板请几位销售经理出去唱个KTV,公司发展年报上不会把这些东西都一一记载下来?

  斯诺点头称是,然后做了诸多补充,令徒步大开眼界。

  《二十五史》之中,以《宋史》最为繁杂,多达496卷,计入列传之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数量接近2000人,然而各篇目之中,记载不详甚至前后矛盾之处甚多,许多传记中超过七成篇幅甚至都是只谈官阶的迁除,很少有某人在某任上做了些什么。

  这倒不是负责编撰宋史的脱脱学识浅薄,或是敷衍了事,而是元朝建立之后,对宋辽金史的编撰工作在体例上争议多年,有人建议以延续最久的宋朝为正统,有人建议以立国最早的辽国为正统,到后来大家发现再争下去元朝就要灭亡了,于是脱脱建议三史各为正统、独立编史,赶紧抢在大元被灭掉之前干完活吧。然而为时已晚,风起云涌的反元斗争已经使元朝风雨飘摇,随时都会翻船,脱脱等人的编书工作来不及精雕细琢,仓促完工,三史仅用一年半时间就修完了。如果你一边担心自己明天就没命了,一边在今晚赶着写论文,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多半会像《宋史》等三史那样。

  宋史内的列传素材来自旧《国史》,《国史》列传的编法如下:某官员死了,家属首先请文人为死者写“行状”,写好后一份存在家中,一份上交国史院,国史院就据此为某人立传。请来写行状的作者,或为死者的朋友,或为死者的学生,多为死者的后人,多半对死者扬功抑过,当官若没政绩,就写写官职的变迁——元修三史中列传多源于此。

  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还能指望《宋史•列传第九》为我们提供前述五人一生的多少一手素材?

  徒步深以为然。

  时间回到建隆二年七月初九的夜晚,这一天是961年8月22日,立秋已有时日,寒露近在眼前。不过大宋年间的秋天还是挺像秋天,那时GDP增长还没依靠对环境“先污染后治理”,大街上跑来跑去的牛车马车也排不出太多的二氧化碳,跑到郊区也看不到很多喷着浓烟的烟囱——总而言之,那时的初秋并没有现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热浪,夜晚的开封城,晚风拂来,带着阵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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