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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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我和弟弟华桐沿江重访母亲带着几个小儿女,在抗战中艰苦生活过的地方。重庆、万县、三斗坪、宜昌、武汉。最后去开封。湖北应山县外办突然来了,提着一包皮蛋,特地赶来邀请我和华桐去应山。那算是我们老家了,但我母亲这一房人从没去过。父亲死后,在母亲的苦难中,那儿的亲友对我们敬鬼神而远之。我和华桐一时也无法改变早已决定的行程。我对大哥说:你去吧。他说:我算什么?他们要你们去呀。

  我们从外办那儿终于知道了二哥的情况。1980年,湖北副省长把调查聂华棣下落的工作,交给应山县办理。刚好是来开封的这位外办去调查。二哥的命运,寥寥几句话就了结了。

  50年代,二哥从武汉回应山养牛。忽然有几条牛死了。有人说牛是他毒死的。他就进了劳改营。他在那儿得了肺病。据说1960年左右被释放了,但应山没有他回去的记录,武汉也没有。最后外办找到一个当年和他一起劳改的人。那人说,他在劳改营里看见过二哥,骨瘦如柴,因为劳改,没敢说话。过了一阵子,他走过一堆黄土。土堆前面插了一个小牌子:聂华棣

  《三生影像》 寻找艾青,1978(1)

  1978年,第一次回乡,Paul和两女儿薇薇蓝蓝同行。到了北京,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寻找艾青。70年代,我在美国读过可能找到的艾青的诗,也译过他的一些诗,知道他在1957年因为和“丁陈反党集团”的关系而被打成大右派,1959年下放到新疆。现在,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仍然写诗吗?我到北京之前,就有个预感:艾青在北京。他1938年写的诗有一行:“而我──这来自南方的旅客,却爱这悲哀的北国啊”。

  到了北京,我一有机会,就说要见艾青。没有回应。我们却巧遇另一诗人蔡其矫。1938年从印尼回中国,他才十九岁,立刻去了延安。1957年“反右”运动,蔡其矫的诗被批判成“脱离政治,放弃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基本原则,热衷于追求资产阶级趣味和表现资产阶级美学理想,迷恋腐朽的形式主义”。他也沉默了。

  我在70年代初偶然发现蔡其矫的诗,那正是中国文艺“三突出”时代,就因为蔡其矫的诗没有什么“突出”,我到处找来他的诗读了,并选了几首译成英文。他和艾青的诗都收集在我编译的英文“百花齐放文学”中,哥伦比亚大学出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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