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003(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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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注着却无神,他的目光穿越道路,停于对面一栋大楼前一辆运钞车下来的三名保全员身上。其中一个停了一停,眉间烦恼地一揪……有些熟悉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与一年前的记忆重叠起来……

  恍惚了片刻,回神后他的眼瞳中依旧无神。看了看錶,下午刚过三点。他们在这儿都差不多这个时间,他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从工地出来,大多跟几个同事一块儿,经过这条马路转进第二个巷口进入饮料店,所以他看见他们好多次,也老早注意了沉甸甸的护钞袋……重叠,再度困扰了他,尤其那佈置了雨丝的背景,再度回过神的原因在于由他身前行经的路人收起了伞。眉心一紧,驀然之间,他捨不得伞骨子尖端摇摇欲坠的雨水即将落尽。

  下了几天雨,赫然的半日晴让工地里忙碌起来,中午一过,大雨倾盆而至,水泥活儿没得赶,他跟着朋友回家。

  站在屋簷下脱掉溼漉漉的斗篷式雨衣,大半的蓝色、几块的绿色,用了几年,早旧了,塑胶质地松软了许多,感觉扯了便破了。朋友的雨衣和他的一个样,这样式满街都是,哪里都有得买。一下起雨来,大多的机车骑士看起来便只有新旧之分。朋友的比他的新多了,掛在左右,更显出他的陈旧得苍凉而疲惫。

  「要睡一下吗,老婆孩子都不在,去我房里躺躺。」

  点了头,他先进了屋子。真真累得需要歇一会儿,朋友懂他,他自己却不懂——他累得想睡,而妻子怎能累得想逃?

  睡下,不是第一次在这儿休息,熟悉的环境令人安心,他是睡着了,但不太安稳,没多久便醒来,刚好,朋友进来交给他他要的东西。

  枪持着,手心即刻温热起来,为一种熟悉,也为一种重叠。第四次了,怎能陌生!就连扣下扳机延生来的振动感都清晰起来,彷彿,就要见着应声而飞溅的血……还有些什么?他挖掘着记忆,扣下扳机。

  弹匣还没嵌上,虚虚渺渺响了一响击空的声,他便记了起来,还该有着——嚎叫哀鸣!

  不知不觉地喜欢上那些声音,在五年前的第二次吧。七年前第一次开枪打人,自己比他们还要害怕,他很肯定。急需一大笔钱,早成了热锅蚂蚁,什么也想不了,心头塞得满满的全是路上不经意看见的护钞保全员吃力提着的钱袋……沉甸甸的,太具有份量,再也看不见别的便选了,选了便狠了。服兵役时开过枪,但朝人体射击是不一样的、很不一样,那令人震憾也令人亢奋,更令人忘却了些什么,忘得一乾二净,只得在恶梦中再次想起。忘掉的,会如雨那般,绵绵密密而来,当试图攫住、发誓永永远远置于心上,然而,什么也捞不着还让罪恶感侵蚀得体无完肤,再怎么坚持善念的本意,醒来之后,什么也辩驳不了……真真醒了吗?

  有些醉意,因着不擅喝酒,朋友招的才不推辞,大口大口地乾杯。

  嘴里苦的、辣的,嘴边却得亲切地笑着,难消受这样的自己,朋友懂,直替他在席上说话。而席上另一人也是懂的,只邀他酒,没要他多话,眼不正视地瞧他喝酒的涩,不觉得好笑,还猛把眉间锁了起来。

  这人是朋友的好兄弟,和一块儿做工的大陆僱员结交认识来的,喊着一声大哥,他也跟着喊,也跟着尊敬及感谢。

  大哥是大陆人,但不是做工的,做工的那一群受人欺负,大哥便会出面,人说大哥是大圈仔的头子,兇狠出了名。这样的人难逢难遇,没这朋友,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结识到一个……那这一辈子更干不了抢劫这档子事吧。

  手枪和子弹就是从大哥那儿来的,箇中窍门也是大哥教的。「盗亦有道,你只是要财,别取人性命,朝腿上打,枪子鑽在骨子上,又疼又麻又酸,准没工夫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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