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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开被褥,倪无恙外衣都没披,隻身冷着手脚去厨房倒水。

  她擦去脸上馀珠,把手里的水一饮而尽。流动的冷液润过咽部之后,解了喉内的乾痒,顺着热麻的身子直下,激得人不得不犯激灵。

  缓过来了。

  呼出腔内冷气,倪无恙整个人感受到好些,但还是觉得有些冷,这个夜里这么凉,大概是再也睡不下了,她这么想。

  梦去以后,不适的感觉在她心上留下一记重锤,使上什么心力都压不下,像噎根鱼刺在喉,上下不动一分一毫。

  她把梅花留在厨房的一处落地,白天可以拂上朝曦,日阳最烈的那段时间恰恰巧够不着光,午后又能照上两三小时,直至落日。

  见过一天晨光夕景,倪无恙想,肯定会长得很好,收到这世界给予的美好,来年春天,定能绽开最美的样子。

  看着湿润的土堆中冒着几株生根的绿叶,心情就不忍要好,方才丁点错落仿佛都能抹去。

  「你知道吗?人在濒临危机的时候才会想要生存下来。」

  李不凡的声音忽而窜入耳际,倪无恙发了愣,没明白怎么突然忆及,脑袋便逕自播放那日模样。

  他俩逛完卖场的时候,黄昏之下,佇立在一座小摊边,等着滷大肠,影子被拖得冗长,被一群下课的学生们踩了个遍。

  那时天幕很黄,顏色深得能把一个人彻底染色。李不凡的视线搁在食物上,夕下的暮光将他一身的尖锐都柔化了遍,轮廓隐约泛上不明的毛边,削了一身寒骨,整个人触上了温柔。该说是给予了原形。

  可能他本来就是这般样子。

  无邪地犹如未歷世劫,未染一分尘灰,透彻得就像个孩子。

  世界给了他太多针刺,扎得心脏麻痺,留下千疮百孔,他留下那些利器与伤,偽装成最顽强的硬壳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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