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9 /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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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响起一片嘘声,我四下作揖:「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大家不要不服气,正常人的判断总是根据推理的步骤,一步步演绎下来,这是笛卡儿教我们的道理───上一个式子没问题,只要往下推演的方法正确自然会认为下一步也没问题,只有脑筋不正常的人才会注意到潜在的不合理。这个地方其实正负号都可以,因为后面要平方,可是基于它的大前提是非欧的四维特性不能做一般的张量计算,因此这里必须是负号,否则就导不出gravitationalredshift的结论。从这个角度来说,康海伦能注意到这个小地方的问题,证明她脑筋不正常。」

  「老师你这是讚美吗?」

  「算是吧。」

  突然间,有个异常的感觉跑进心里,却糢糢糊糊无法清楚辨识,似乎老师的话引发了些甚么。「每一步都很合理,但结论是错的」,好像不只是数学才会有这种奇妙的现象。我的确注意到黑板上的错误,但是在黑板以外的地方我是不是忽略了甚么?

  时间在发呆中飞过,直到下课依然捕捉不到那隐约而不祥的直觉。

  听见下课鐘响,我才发现外面下雨了。雨水顺着屋簷淅沥落下像张珠串的帘子;因为没甚么风,雨帘子密密地固定在窗外,而窗边的座位空着。芬达呢?

  同学们快速地撤出教室,离散又重组在校园各个角落。我慢吞吞朝校门口走去,在走廊尽头看见芬达一个人在廊簷躲雨。她左顾右盼似乎正在等人,是等我吗?

  正想上前和她说话,就看见一个男孩撑伞快步走到芬达身旁。那人我见过,是三年级的学弟,人长得挺帅气又多才多艺,好像还当过学生会长甚么的。他和芬达都是桥牌社的,一向要好。看着他们挤在一支雨伞下有说有笑地离去,心中有些异样感觉。

  芬达和学弟「在一起」了吗?是我搬出宿舍之后,还是之前就在一起了?如果是的话她为甚么从来不告诉我?我仔细咀嚼心中的感觉,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吃醋」。

  还好不是,要是吃醋就太荒谬了。我的确是祝福她的,像芬达这么可爱的女生本来就该有个优秀的男朋友来撑伞,不该和我这样的dyke搅和。然而异样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莫名其妙地来上课,又莫名其妙地发现老师的计算错误,然后莫名其妙地看见芬达和学弟在一起。说奇怪其实也没甚么好奇怪,却有种距离感,彷彿有个导演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安排一幕又一幕的戏,要在今天结束之前在我面前上演完毕。

  还有甚么呢?一块儿上吧!总觉得一定还会再发生甚么事。

  果不其然,当我淋着雨走到校门口时,头上飘来了一把伞。是课堂上坐在后面的那个男生。

  「终于找到你了!」他露出两排白牙嘻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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