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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梦很想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卡片。不,使他感到熟悉的不是卡片,而是字体。很熟悉的字体。他一边食,一边想,忽地一个猜想蹦入脑海,一阵痒而寒的颤慄通过他身体流向四肢,明明是春天,他却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力图阻止那份寒意。

  他跑入房间,自书桌底拉出一个大胶箱,里面放着他中学时代的大部分功课。樊梦是一个留恋于过去的人,他对过去的事情总怀有特别的感情,故升大学时,他没有让母亲丢掉中学时代的课业,把那些作文、作业都留下来,由中一到中七。他拿出一份初中时代的英文作文,跟明信片上的字跡比对,不由得喘着大气,心被一只大手攫住,好似连血都不能输出。

  那是连血管都冷凝了的一种感觉。

  那是四肢冰封的一种感觉。

  那是腿骨忽然折断成碎片、人变成一团缺乏骨架支撑的软肉、摊在地下的一种感觉。

  樊梦再也站不住,不知何时,明信片跟英文作文都散落在他脚背附近。

  一样的字跡:初中时,他写「i」总会手多的在「i」的上端加上一个鉤,写成像阿拉伯数字的「1」,被老师纠正了几次才改得成;写「m」时,他特别爱卖弄美感,总将m写成斜体;至于「h」,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潦草字体的h比较美观,故在写h时,会特地写作潦草。这一些极细微的、私人的写字习惯只有他一人知晓,别的人不可能模仿得来。

  樊梦相信,这张明信片出自他本人的手笔。

  一阵低沉的法国号声响起(他猜那是法国号)。

  法国号声加强。

  「过去十八岁没戴錶不过有时间……」

  樊梦行入房间,接听了电话——他怎么总是将《陀飞轮》校为手机铃声?别人没说错,要让自己讨厌一首歌,最好的方法是将之校成来电或响闹聆声……依然是没有来电显示,连号码也没有╴只写着「private」。

  「我知道是你。」樊梦拎着手机,走回去客厅。

  「你给我出声!你别想要玩我!好好玩吗?你明明是我,我明明是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知道了,刚才根本没有响起过《陀飞轮》……不,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陀飞轮》这首歌?对了,这歌名很奇怪,我知道,那是你所做的……是你,是你让我以为有这首歌,是你让我以为自己听到这首歌,其实什么都没有……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

  樊梦瑟缩在门边,他必须要碰触到自己的肉体,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乎能肯定现在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可是,他又多想这一切都变成梦——他的失常、什么ss与es,只是他所作过的一场怪梦。他与楚兆春缠绵的那一段,就是梦中的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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