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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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迅速转过身去,看见了斯特凡纳·皮亚内利的笑脸。长发、火枪手式的小山羊胡子、约翰·列侬式圆眼镜、斜挎布包,这位《尼斯早报》的记者还和上学时一样,打扮得怪里怪气。唯一和当年不同的是,他在记者马甲下高调地穿了一件印有“Phi”字样的T恤,那可是极左派政党“不屈法国”尽人皆知的标志。

  “嘿,斯特凡纳。”我一边回应,一边同他握手。

  我们一起走了几步。皮亚内利与我同岁,和我一样,他也出生在昂蒂布。直到结业班,我们始终都在一个班级。在我的印象里,他伶牙俐齿,常常用三段论式的雄辩让老师们下不来台。我们学校具有政治觉悟的学生并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会考后,他明明可以在圣埃克苏佩里上个巴黎政治学院的预科班,却选择了在尼斯文学院读书。那所学校是我父亲口中的“失业人员制造厂”,我母亲更狠,说那里满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极左分子”。但皮亚内利爱发难指责的反叛性格却始终没变。在卡洛恩,他在社会党运动中逆流而上,于一九九四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在法国电视二台播放的一档名为《明日青年》的节目中大放异彩。这期直播节目有两个多小时,几十名反对职业安置合同(就是政府强制施行的最低工资标准)的大学生纷纷亮相、畅所欲言。前不久,我在国家影视档案资料网上重新看了这期节目,皮亚内利的镇静自若和放肆大胆令我震惊。话筒曾两度递到他手里,他利用这两次机会向几位政坛老手发难,竟令他们尴尬得下不来台。真是头谁都吓不倒的倔驴。

  “你怎么看马克龙当选总统的事?”他突然问我(看来,他对政治依然情有独钟),“对你们这些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吧?”

  “作家们吗?”

  “不,我是说该死的有钱人!”他眼里闪着光说道。

  皮亚内利喜欢取笑别人,而且常常恶意为之,但我还挺喜欢他的。在圣埃克苏佩里国际中学的老校友里,我还保持联系的就只有他了:每次我出版新小说,他都会代表他的报社采访我。据我所知,他从没有过在国家级媒体机构大展宏图的想法;与其那样,还不如继续做一个各个领域都能涉猎的全能记者。在《尼斯早报》,他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政治、文化、当地生活),对他来说,自由高于一切。作为一个搜寻独家新闻的辣笔记者,他的文字也不乏一定的客观性。他给我的小说写的书评,我总是看得津津有味,因为他读得懂言外之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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