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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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勒又一次坐在了方向盘后,把最后一片面包浸入咖啡,边吃边研究油箱。他计算过劫匪把黎娜从格洛默斯特莱斯克带走时若汽车油箱是满的,那他能跑多远。这取决于他开的是什么车,他们也许开进了大山深处,也许一路开到了挪威边境。要是他们沿着“银路”开,情况也差不多。但他们也有可能拐上了更为狭窄偏僻、荒无人烟的废弃小道。这样一来他们当然要等到晚上才会发现她失踪了,而那时已经过去了不止十二个小时。于是劫匪或劫匪们的行动就赢得了开门红。他在牛仔裤上揩拭双手,点燃一根烟,把钥匙插进点火装置。他把阿尔维斯尧尔抛在身后,孤身踏上只有森林和荒路为伴的旅途。他摇下车窗,这样就可以闻到松树的香味。如果树木可以言语,那么这里早就存在着成千上万的目击者。

  “银路”是一条主干道,能够把他送到一个广阔的道路网络——由更为狭细的如静脉和毛细血管般的道路组成,泵流整个乡村地区。这里有长满杂草的木头轨道、机动雪橇轨道,还有在废弃村落和凋敝社区之间蜿蜒而过的陈年旧路。河流、湖泊、发臭的小溪在地面和地下流动不息,蒸汽腾腾的沼泽地像渗血的伤口一般延伸,还有如黑眼珠般深不可测的林中小湖。在这种地方寻找一个失踪的人是一份需要终其一生的工作。

  社区之间的距离遥远,隔很久才会看到有人经过。极少情况下若有一辆车经过他,他的心脏就会怦怦跳,仿佛是在期待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黎娜。他在偏僻的临时停车带停车,像过去很多次做过的那样掀开这里的垃圾桶盖,心提到嗓子眼,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行动。他将永远无法习惯这个动作。即将抵达阿尔耶普卢格前,他拐上了一条略微局狭的毛细血管,一条穿梭在冷杉林间的仅两轮宽的小道。莱勒抽着烟,双手依然握着方向盘。层层叠叠的薄雾如幽灵般在树林间飘荡,他借着微弱的光芒扫视四周,以便更清晰地确认自己身在何处。路太窄了,车难以掉转方向,如果他想返回,现在就必须掉头。但这些日子以来,莱勒已变成了那种不会掉头的人。沃尔沃汽车在灌木丛间颠簸前行,烟灰星星点点地闪落到他的衬衫前襟。他继续朝前开,直到瞥见树枝间的第一座建筑物,一栋破损的窗沿以下皆是枯树枝的房子,曾是门窗的地方现在洞口豁开。再往前走又出现了一栋被森林毁坏的木屋的骨架,接着是另一栋,俱是数世纪无人居住的破屋。莱勒在这片荒凉废墟中央停车静坐许久,等待肺部储满新鲜空气,然后他从置物箱里取出贝雷塔手枪。

  米雅已经学会避开西莉娅的男人们。她避免单独与他们共处一室,因为她明白在极少数情况下他们想要的才仅仅是西莉娅。他们喜欢压在她身上,拍打她的后臀,狡诈地小口咬她的乳房,甚至在她的乳房发育成熟之前,这种事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托比沃恩永远不会碰她。她们来到此地的第三夜她就知道了,那夜她下楼去厨房,发现他独自一人端着茶碟啧啧地喝咖啡。她尽可能轻悄悄地从他身旁溜过,装作没看见他似的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去。他探头问她想不想吃点宵夜的时候,她刚刚点燃一根烟。他的脸部皮肤沟壑纵横,她这才意识到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苍老,而且比西莉娅大不少岁数。他老得可以当她的外祖父了。

  他消失在里屋,她可以听见他抽着烟吹口哨的声音。她一直瞪视森林,想让它知难而退。她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自愿像这样生活于此。枝干纵横的云杉树下方鬼影游动,扰人的沙沙声就从那里传来。走廊上浮起一股潮湿的霉菌味,狗跑了出来,爪子摩擦着灰色地板。它趴在她的脚边,挨她如此近,她可以感觉到它粗糙的毛皮就挨着自己的脚趾。它不时抬头望望远处的森林,似乎听到了森林深处的动静。每次米雅的心都会随之紧缩。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比起一切目不可及的事物,厨房里的那位陌生人显然友好得多。

  托比沃恩已在餐桌上摆好了咖啡杯、面包、奶酪和火腿。

  “我这里只有这些东西了。”

  米雅犹豫地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西莉娅睡觉的屋子,然后又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

  “面包不错。”

  她坐在托比沃恩对面的椅子上,眼睛却盯着满是刮痕的桌面。那里放着一台大镜头相机,它宽大的肩带几乎垂到了地面。

  “你是一位摄影师吗?”她问。

  “噢,我只是随便玩玩。”

  托比沃恩倒出咖啡,腾腾热气如一片纱帘在他们之间拂动。

  “你喝咖啡,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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