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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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明光殿论剑

  黄昏后冥色苍茫,拓拔烈回到东宫,彼时我正斜倚榻上。脚边的博山炉里沈香袅袅,身下已经换了水纹珍簟,可是依旧觉得溽暑难消。从夏王府回来,已经这样恹恹地躺了半晌。赫连和小杜的婚事渐近,礼、户两部近来也是琐事不断,拓拔烈下旨说,凡涉及宫中之事,皆委夫人决之。天气转暖,端儿又莫名发起高烧来,这几天内务外事,忙得不可开交。

  拓拔烈进内室换了一身七、八月里才穿的纨素凉衫,随意系了个单耳结,复又出来挨坐在我身边。胸前的疤痕好像探头探脑的赤蛇,我伸出指头戳了戳,被他一把拽进掌心里。

  木犀呈上玉盘,是刚洗净的新鲜杨梅,他捻了一颗给我。光看一眼就倒尽胃口,今天连晚膳都没有传。我别过头去,他只好塞进自己嘴里。

  “二哥他……知道了。”一直在想要怎么开这个口,倒不如开门见山。

  也许杨梅酸涩,拓拔烈攒起眉头,粗嚼了几下就吐出细核。纤长的食指在盘子里搅动着,又漫不经心地翻拣出一颗。我伸手将青瓷小蝶递给他,杨梅如玛瑙,吴盐如细雪,他沾了些许。那颗杨梅在他嘴里厮磨了许久,然后听他淡淡道:“我说那小子怎么肯来洛阳呢……”

  我歪倒在他身上,用脸蹭着他的胸膛,果然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拓拔烈探了探我的手心,又来扣我的脉搏。“狸奴,这么烫,哪里不舒服吗?”

  我扯松衣襟,“没胃口,想睡觉,身上潮热。”

  他用脸颊碰了碰我的额面,“好像是有些湿热蕴结之兆……传太医来。”他对永平道,又挥退了两侧摇大扇的平头奴子。

  没了凉风,我哼哼了几下表示不满。他收紧臂弯,拢好我身上的衣襟。“出身汗就好了,你现在别贪凉。”

  太医请脉走后,开了些玄霜、鬼臼。我被拓拔烈抱进内室,圈在怀里捂汗,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隔着屏风听见木犀轻捣茶臼,还未等水沸,就有困意来袭。

  “阿烈,母后是先帝毕生钟爱,为什么不把她迁进金陵?”迷迷糊糊,想起赫连的话。

  拓拔烈沉默良久,久到我以为再没有答案,最后,他才好像极不情愿地开口:“这是母后的遗愿,撇开国仇家恨,刘圭对她,总还是好的……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他……母后心中何尝无恨,先帝早在放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立场……”

  女人的无奈太多,管不住的,不只身体,还有心。初初相识,乱世桃园,我只担心赫连重义,拓拔烈轻诺。如今一晃七年,不知不觉,竟早就一心偏私了他。

  我“嗯”了一声,实在挨不住困倦,倒头睡去。梦里桃花树下宰乌牛,但愿从今往后,各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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