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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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岚看懂了一些,亦有些并不明白。他将疑问的目光转向张舒梁,希望这位靠谱的丞相一如往常为他解惑,却恍然发觉张相已经白发稀疏身形佝偻,仿佛风中残烛随时要消散在空中。

  风烛残年。这样一个不详的词汇出现在穆岚的脑海里。而就在三日后,张舒梁死在了议事大殿旁的耳房中。他是生生被北燮的诸多政务压垮的,耗尽了最后一丝心神,在桌上留下一封批改到一半的奏章。

  穆岚特旨为他举行了隆重的丧礼,京中所有高门大户都设下路祭,沿街百姓跪送他棺椁出城。圣人亲笔写下祭奠的悼文,赐予张氏后人高官厚禄,可就算这样,也完全解除不了穆岚心中的慌张。

  是的,他慌了。从陈平到李正牧,再到张舒梁,先帝留给他的臣子一个个老去,慢慢退出了朝堂,而后继之人却毫无担当起重责的底气。他看着王司徒,而王司徒亦在看他,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都说无知者无畏,可惜他们并非真正的无知——正是因为知道治理一国如此不易,他们才不敢放手施为,只想找一个可靠的人顶在前头。

  有野心不假,怂亦是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王司徒丝毫没有夺取朝权的想法,反而耐心与圣人分析格局,圈定了三位老成持重的丞相。也正是他这番作为,反而意外的收获了好名声,连王皇后在宫中的日子都安稳了许多,北燮竟是难得的有了一段祥和时光。

  第267章 穆欢的执着

  北燮的前朝后宫争斗不断,直到春回大地才渐渐安生。梗着脖子离开南燮一路奔波到北边的腐儒眼见着一场场大戏演完, 心中亦是拔凉一片。若说南燮是主弱臣强, 好歹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可北燮有什么?明明接连好几个丰年了, 还是“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朝廷重臣争权夺势颇有手段, 可有谁记着给冬日里压塌了屋子的百姓修缮房屋?后宫女子明争暗斗步步心机, 可谁能想起贫家女被亲生父母残忍发卖,只为给家中赚一份微薄的口粮?

  这一切在南燮都是不存在的。圣人不允许,程相爷不允许,蜀王和南王更不允许。百姓有所损伤,为官者必受惩罚——没有物资可以申请,没有法子可以上报议会讨论,出了事不算懈怠政务,唯有隐瞒不报置之不理拼命遮掩才是大错特错。

  民主教的教徒和革丨命丨军的民兵遍布于百姓之中, 他们是天然的纠察队和监察御史。官吏的任何不作为或为所欲为都会在第一时间汇入沈家的信息系统, 送到南王或蜀王面前。而这两位可都不是什么好性子——说了无数遍“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的人, 可容不得高高在上自以为尊贵的官员。

  再加上自下而上推行选举制,加上程相爷开始实施“国考”,南燮的读书人清醒的认识到,能背几句圣人言真不算什么。只要百姓不满意,就是朝廷不满意。而一旦朝廷对一个官员失望, 就能瞬间让他变得十分绝望。

  当第一个在竞选演讲时说出“为官非是上上等,而是甘当百姓公仆”的人被沈淑窈点名表扬,所有打算入仕的人都在心中有了定论:必须亲民,必须实干,必须夹起尾巴做人。这世道已经彻底颠倒了,再没什么比百姓更尊贵,更重要。

  自下而上的抗争很难,但自上而下的改革总是容易的多。所谓上行下效,从来都不是圣人训诫在治国,而是读书人用圣贤书去附和掌权者的意愿。尤其是沈淑窈在江州花了五六年的时间培养了足够多符合她理念的人才,哪怕他们中少有佼佼者,但一个个踏实稳重能干绝不在话下。

  但凡有为官者不忿,不愿意重新进修考核的,大可以立时走人去北燮投靠穆岚。这世间少了谁都不会就此崩塌,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有的是人愿意接手。

  要么听话要么滚,朝廷毫不讲理的重压之下,却意外的没有引来太大反抗。其一自然是因为这些举措占了大道理,反驳者除了拿“古训”说事儿外,根本挑不出什么本质上的疏漏。其二则是之前趁着女子科考一事,朝廷已经将跳的最欢的一批人甩了出去,没了领头羊的酸腐书生根本蹦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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