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5 / 7)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深吸一口气,带着些甜香的冷气进入肺腑,苏景的思绪情不自禁回到三岁那年。

  那时候,他只是个幼童,扔在扬州生活,阿克敦仍只是个普通的武官,在扬州这等地方难以入得人眼,家里生活还拮据的很。尽管他自幼就偷偷锻炼功法,学武习文,然而到底根基不足,加上那一年扬州夏季一反常态的燥热,他反而因为刻苦练功中暑了。

  中暑之症十分难治,一不小心就会要人性命,阿克敦和玛尔屯氏把积蓄耗尽,才治好了他。后来玛尔屯氏怕他熬不过那个酷热的夏季,带着阿克敦和两个儿子,连着三天,一有空就在院子里挖地窖。他原本不知道玛尔屯氏挖地窖干甚么,毕竟扬州地处江南,又不似北方,需要储存菜蔬。直到地窖完工之后,阿克敦从外面拖回来两车冰。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不是地窖,而是冰窖。

  这两车冰,全用到了他的身上,每天一小盆。玛尔屯氏还不让任何人一起在屋里歇凉,她说人一多,屋子就更热,那冰就化的更快。尽管一家人都热的厉害,玛尔屯氏也只是每日就早早在井里吊几个院里种的甜瓜给家里人解暑。

  冰的来历,他原本以为是玛尔屯氏当了自己的首饰又或是阿克敦出去借了银子。直到有一日格佛赫实在热的受不住,偷偷跑到他屋子里睡觉,被玛尔屯氏发现了,硬是从床上拽下来狠狠教训了一顿,格佛赫在院子里气的大哭,一面哭一面愤愤骂他。他才知道,原来这两车冰,竟然是玛尔屯氏把好不容易给格佛赫积攒下来的一点嫁妆卖了才换来的。

  他当时扶着门槛,看见泼辣倔强的玛尔屯氏把格佛赫推到院子里在日头下罚站,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抽的格佛赫一双腿肿的粗了两圈。格佛赫不肯认错,玛尔屯氏就拿着棍子不肯松口让她进屋。只是垂眸的时候,他亲眼看见玛尔屯氏提着棍子的手在发抖,她面前的青石板颜色越来越深,已变为幽碧,他知道,那是被玛尔屯氏的泪水染出来的。

  阿克敦从兵营回来知道这事儿,甚么话都没说,只是连着几天休沐都不顾烈日,跑到外头捉鱼打猎,换了二十两银子,然后给格佛赫买了一个银镯,又给了他买了几两碎燕窝。那几两碎燕窝玛尔屯氏用冰糖炖了给他吃了半个月,家里其他人则一直吃着粗面窝头,连几文的小鱼小虾都难得见到。

  从他开始挣银子后,给玛尔屯氏一家买过肉,买过冰,买过一切他们想要额。格佛赫出嫁之后每每回来所求甚多,他也从不置喙。

  有时想来,他常常自问何以对格佛赫雅尔甘这等人如此包容?他自知从不是个甚么善良之人,所思所做早就将利益权衡刻在骨中。

  到此时看着这冰,记忆如此清晰,他才知道他的血,毕竟还是热的。

  到今日,他富有四海,坐拥天下,不管玛尔屯氏要多少冰他都能给,可玛尔屯氏心中那复仇的火,只怕他给的冰,冻不掉,浇不灭啊……

  “万岁……”

  苏景收回神志,挪开视线道:“你去问话,可有惊动人?”

  “回万岁,老奴亲自问的话。”

  梁九功人老成精,他当日也是在殿中,自然知道苏景不亲自把福宜几个叫来问话,就是不想处置自己的弟弟。他不问,就能当作不知道,没有查出真相,雅尔甘的死便还能糊弄过去。因此他找那几个小太监问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谁都没有惊动。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