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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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落罢,目光阴冷,骤然抬手,拔剑出鞘。周文棠那寒铁长剑,虽被潘亥有意折断,但余下部分,却也足够锐利。徐三一挥断剑,顷刻之间,那山水屏风,立时便是山断水碎。

  屏风之后,花窗大开,狂风卷着乱琼碎玉,不住地朝着静室中来扑。徐三见那屏风后空无一人,薄唇紧抿,怒火中烧,忙又绕过屏风,细细察看。

  她抬眼一扫,只见窗棂之下,正摆着一尊巴掌大的小金佛像。那佛像,恰是欢喜佛,一男一女,即明王与明妃,正在行欢喜之事。

  明王立于风雪之中,喜眉笑眼,虽十分俊俏,却毫无庄严之态,手中净瓶,插的并非柳枝,而是一把尖刀。至于那明妃,则是眉眼纠结,似乎苦不堪言,虽是行人间乐事,却仿佛在遭罪受刑。她身边还绕着一条吐信长蛇,紧紧将她挟住,也将她的羞处一并遮住。

  徐三瞥了那欢喜佛两眼,抬起断剑,便将那小金佛扫落于积雪之中。她缓缓回身,望向那案边老妇,却见她不言不语,双目紧闭,好似是睡了过去。

  徐三收剑入鞘,踏雪而去。她回了前厅,抬眼一望,便见蒋平钏正在手持毫笔,誊抄道经。徐三沉着脸,轻声屏退下人,接着便缓步上前,坐到了蒋氏对面。

  徐三垂眸,冷笑着道:“古人有言,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蒋尚书,今日这攻心之计,使得不错,徐某人甘拜下风。”

  蒋氏闻言,却是笑了。她不急不忙,轻轻搁笔,平声说道:“倒是让我料准了。我知那妇人唤你过来,必是别有用心。我只想瞧瞧,她能使何计,你又会如何破计。如今看来,你明知是计,还是中了计。”

  徐三皱眉看她。

  蒋尚书望着那誊抄好的道经,稍稍一顿,这才轻轻说道:“你不必这般看我,我并无害你之心。三娘,你初次主持科举之时,四月初一,殿试当日,家母曾去见过你,对你有所交待,我想,你应该还记得。”

  徐三点头,一字不落地道:“令堂当日对我说,众生芸芸,际遇万千。不管来路如何,到底是殊途同归。人死灯灭之时,须得三省其身,一问是否无愧于心,二问是否无愧于社稷生民,万里河山,三问是否无愧于三亲六故,良人内助。令堂说,她三问皆是无愧,只盼着我,日后也能三问无愧。”

  蒋平钏忆起生母蒋沅,也不由微笑勾唇。她轻叹一声,温声说道:“你这般聪明,竟也被她骗过了。她说她在殿外等候之时,听到你与崔金钗相谈,知晓了你‘世外之人’的身份。其实不然。在殿外等候之人,并非家母,而是我。”

  她声音轻柔,缓缓说道:“我不信佛,不信道,更不会是曹姑的信徒。但这借尸还魂之事,实是让我迷惘了。我想问你,可阿母说,怕你被人揭穿,恼羞成怒,而她,病入膏肓,时日无多,问一回也是无妨。”

  蒋平钏低低一笑,轻声道:“那个曹姑,神神叨叨的,我只当她是个疯子,但她有时候,也能说些像模像样的话。从她的只言片语,我悟出了你的打算。你为何要当官,为何在北地州府,不肯推行贱籍之制,还准允男子从商,禁了娼优乐人,旁人看不穿你,以为你权欲熏心,可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缓缓抬眼,直视着徐三道:“起初我大惑不解,不知这好生生的,你怎么会有如此念头。但后来,我的小儿子渐渐大了,我看着他一日日长成,慢慢地,也懂了你。你是世外之人,自然比我看得远。徐三,我信你,我也愿意帮你。但你记好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若是你‘亏’了、‘溢’了,我就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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