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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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地忍心让她这样走下去吗?卫潜轻轻地托着她的背,让她换了个姿势躺在自己身边。萧锦初大约是太累了,竟是一直没醒。

  卫潜也闭上了眼,在昏迷中他又回到了那座台城,巍峨而冰冷。他见到了久未谋面的父亲,还有大兄。他们高高地盘踞在御座上,俯瞰着自己的宫殿、奴仆、山河。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是蝼蚁,就算贵为皇子,也不过是蝼蚁中的一员。

  没有人知道,素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曾在酒醉后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你?”

  金炉销香,重重帘幕后,是卫泾讥诮的眼,“你不过是一个代替品,一颗棋子,永远是多余的。”

  都说帝王是金口玉言,那么,连着被两代帝王诅咒的他,可能真的被苍天所厌弃了。卫潜的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父亲,大兄,你们可还满意?

  在他刚苏醒时,韩医者特意避开了安素,单独求见。他此次昏迷,乃是因为中了一种罕见的剧毒,据说是前朝宫中的秘方。韩医者行医半世,还是从自己的师父那里听说过,未曾亲见。

  这是种慢性的毒素,最初什么反应都不会有,然后是第一次发作,让人陷入噩梦与昏睡。如果挺了过来,那么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症状会越来越轻,但疼痛会逐渐加剧。这意味着毒性在缓慢地沁入骨髓,蚀空人的身体。它并不会立即让人死去,却无时无刻不在,最终把中毒者折磨成一把枯骨。

  它的名字叫作“魇”。

  韩医者在禀告的时候一直在流汗,他一边诉说着毒性的可怕,一边试图说服卫潜,也说服自己或许有法可解。这番颠三倒四的话,听得卫潜最终都笑了出来。把韩医者吓个半死,以为郡王受不了打击,直接疯了。

  卫潜当然没疯,他十五岁就上战场磨砺,见过的死人也许比活人更多。他还记得自己曾有个亲兵,在出战托人给自己的妻子捎信。万一他战死,家中就再无成年男丁了,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生计。若是三年接不到消息,便让她改嫁邻居的木匠,免遭旁人欺凌。

  这个亲兵一直奋勇杀敌,存下的钱一分不少地寄回家去。可惜,最后他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因为伤寒倒下了。他的亲兵很多,来来去去很少能真正记住。但唯有这个人,自己是给了恩典的,许他的骨灰回返家乡。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来着?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担忧,可以托付,是一种幸事。如今果然轮到他了,他也该觉得幸运。这种毒虽然折磨人,却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为身边的人铺好后路。

  卫潜正想得入神,枕畔却有破风之声响起。若以他平日的身手,是能轻易避开的,如今被身体拖累却是慢了一拍。正是这一慢,险些提前送了他一程。

  黑暗中,只见凌月闪着寒光的锋刃从卫潜的面前堪堪划过,削断了一缕头发,同时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等齐皋在外头听到动静,冲进来时看到的情形是这样的。萧锦初手持凌月,架在郡王的脖子上,且正一寸寸往下压去,而郡王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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