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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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竟是用左手去拿笔,叫换到右手,木在那儿下不去了,笔尖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反正他对她的这些表现已经有了很强大的接受力,她怎样突然蹦出个什么,他也不觉得有多么稀奇,就由着她去。

  “左……”

  “右……”小麟子团着腿儿,安安静静趴坐在地上描。描了半天楚邹提起来一看,除了最上面那个宫墙一样的“广”字尚能看得出一点雏形,其余的都是花。扭扭缠缠的花,弯弯绕绕,米字就像花蕊。

  问写的是什么?

  答不出来。说御花园儿。

  楚邹好气无奈:“这是你名字。苦眼瓜子老太监给你起的名字太难写了,等将来你主子爷风光了,再给你起个好名字。前提是你要对你主子忠心。”

  她顿时诚惶诚恐,把那团御花园自此奉若神明,晾干了贴胸口藏回她的破院子。

  光阴慢慢,一日一日悠长,少年长得飞快,熬到傍晚时总是容易犯饥饿的。她切蜈蚣切上瘾了,不让切蜈蚣,就改成了切蛇。那一截一截断得一跳一跳,总让楚邹想起春花门内看到的小顺子,楚邹就隐隐的反胃。

  紫檀木双龙纹翘头案旁,是一张镂雕云海的四角架子床。躺上去阴阴凉的,带着一股奢贵的靡靡之气,从前也不晓得多少个帝王在这里躺过,然后又化作了这座紫禁城里的一缕空魂。

  他累了饿了就躺在上面打盹儿,短暂地睡上一觉就可以回宫了。那时他的父皇应该还在养心殿,他可以假装在露台上玩儿,然后得空与母后说几句话。距离总是不经意间把人心拉远,然后连张张嘴都觉得有些生涩。

  奴才们都是看皇帝脸色办事,那新铺的锦褥带着他熟悉的喜欢的淡淡沉香,人躺上去就觉得身轻了灵魂在飘。楚邹叫小麟子不厌其烦地用手心抹自己的脸,就像那天在雪地里她用雪把他胡乱地拂来拂去。是香的,是绵的,时而有点膈着疼,他就享受这种折磨与被折磨的过程,靡靡惘惘沉浸其中。

  沙漏轻轻细响,楚邹含糊不清地问:“蠢尿炕子,你下面也是那样?”

  小麟子回答:“三岁的时候被吴爷爷剪掉了。”

  她说三岁这两个字听起来像很吃力,像在说“三帅”,脸上是不动声色的诚恳。

  哼,那群太监就没有不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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