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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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厢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就算是想念,也克制得住。”

  “真的克制得住?”

  王药突然眼睛发红,冷笑着说:“我想念家乡,想念父母亲人,想念同窗好友……却在异国他乡呆了这么多年。你说我克制不克制得住?!”

  完颜绰有些害怕他这神色,只是不愿意示弱,冷冷道:“你容我再想想。”

  王药收敛地躬身道:“是。请太后慢慢想。”直起身子,等候她接下去的吩咐。完颜绰却说不出什么来,舍不得他走,却又害怕刚才那一幕,怕他忘弃身份尊卑和脸面之后,全然不顾的冲动模样。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在乎他、担心他,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人生这二十年第一次感受着满满的爱、忠诚和呵护,却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们瞠目对视着,好一会儿才感觉呼吸渐渐平稳。完颜绰的手指一点点伸过去,在他颤抖的手上触了一触——还是那么冰冷冷的。她的几根手指几近是小心地攀上去,终于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掌心握马缰的薄茧和中指侧边握笔处的一点点粗糙皮肤,仰头道:“却疾,我心里乱,你给我念诗,好不好?”

  王药点点头,很自然地跪坐在她的椅子前,仰望着她的脸,用舒缓而磅礴的平韵曲调吟唱着这支《望海潮》。临安胜景,繁华热闹: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他先是仰着脸,把渐渐涌出来的泪水灌回眼底,又闭上眼,想要遏制住思乡的浓愁。可这些感觉抑制不住,他的眼睫本来形成着一条弯曲漂亮的弧线,但是渐渐因为睫毛被泪打湿沉重,而垂挂下来。

  完颜绰的手被他反过来越握越紧,她用没有被握住的左手去揩抹他的泪珠:“却疾,你想家了,是不是?”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代替了点头,鼻子里也低低地发出了隐约的泣声。完颜绰的手顺势落到了他的脸颊上,从光滑的脸,到挺俊的鼻,再到有些胡茬的下颌,最后又回到了他的嘴唇上。

  “却疾。如果我让你去并州,你会一去不回吗?”

  他蓦地睁开眼,坚定地冲她摇摇头:“不会。”

  隔了两日,皇太后完颜绰的凤印在旨意上郑重地盖下。王药以南院枢密使的身份,再领并州安抚使一职,带着五万上京兵马,与云州城安抚使的二十万人马会合,共同对抗晋国“神勇将军”李维励。

  王药离开上京的时候,正是春季,上京的冬日漫长,早春并不显痕迹。但上京河畔的沙柳还是萌生了新芽,在粗硬如铁锭一般的枝干上,竟也生出几分温柔新绿的柔媚来。

  完颜绰是等人走后,才在御河边的沙柳树上折了几枝柳条,无聊地在手里盘曲绕圈,汉人说“柳为留”,所以喜欢折柳相送,以示留恋。她却不愿意向王药太过显露出自己的弱点,所以唯有这样的自我安慰,聊解相思。

  前线的战报一张张雪片似的送到上京。完颜绰每拆开一张时手指都会微微地颤抖。好在每一张几乎都是好消息。王药对并州及周边的地势极其熟悉,对李维励的用兵法则也极其熟悉,五万上京兵马被指挥得神出鬼没,打了几场胜仗。接下来,连同云州安抚使的二十万人一起,加上临时组成军伍的契丹牧民,共同围住了并州城,并州再次变作一座孤城,悬在晋国边境上,周围的晋国城池不知是因为远水不解近渴,还是本就与李维励不和,一副乐得看笑话的样子,统统默然,无一援兵。

  虽然知道兵贵神速,但完颜绰还是改变了注意,急令王药他们停止攻城,而把上京的监察再次交给自己的父亲,自己带着增援的十万禁军,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并州与云州之间的山谷中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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