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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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只行了半刻,还未到河中心,便有船工匆匆过来对船家耳语几句,船家瞄了吴非二人一眼,压低声音道:“快点划!”吴非十分警觉,见状看向他问道:“出了何事?”船家忙笑道:“无事!”吴非疑心顿起,见那船工要走,一跃上前拦住他道:“出了何事?”船工见他英气勃勃,腰挂配剑,心生畏惧,忙答道:“底舱渗水了……”

  吴非大惊,快步往底舱而去,果见舱底船板裂开了一道三尺余长、半尺宽的缝隙,河水正汩汩向舱内涌入,两名船工手忙脚乱地用麻布在堵,却又如何堵得住。船家在他身后叫道:“快!快划!”吴非转过身喝道:“不能再往前去了!前面是河中心,水深浪急,快往回划!”又命船工随他去将甲板上的货物丢入河中,减轻负重。那船家哪里肯,拦在他身前急道:“不可!扔了货如何赔得起!?我在这淮河上行了三十年的船,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这点小缝不会有事!”

  吴非怒道:“你要钱不要命了!”推开他便要上甲板,船家恐他真去扔掉货物,忙拉着他道:“真的无妨!一会儿堵住了便没事了!”吴非不再理他,挣脱开径直上了甲板。船家气极,对着船工们叫道:“还不快划!”

  管事见他铁青着脸上来,二话不说便将甲板上的一大包货物抛到了河中,拉住他道:“你做什么?”吴非将漏水一事告诉了他,管事大惊道:“这如何是好!姑娘不会水!”吴非又扔了一包货物,那船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死死拉着他道:“你……你是强盗不成!你再敢扔,我便……便报官!”

  吴非冷冷道:“我家姑娘若有意外,只怕你的命留不到报官的时候!撒手!”一面让管事速去底舱令船工将船往回划。二人正在拉扯,便听一声巨响,船身猛烈摇晃了一下,底舱传来惊呼声。船家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吴非已叫道:“不好!”

  管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船……下面断了!”此时众人已明显感觉到船在下沉,底舱的船工纷纷跑上甲板,扑通扑通地跳入河中逃生。那船家愣愣地站着,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吴非疾步向船舱跑去,侍女已搀扶着阿宝出来,正站在舷边,见此情景吓得瑟瑟发抖。吴非忙道:“姑娘莫怕,属下会水,你抓着我便可。”

  阿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正要说话,船又晃了一下,将她身旁垒得高高的货物摇了下来。吴非暗道:“不好!”伸手要将她拉开,已是来不及,巨大的货包径直落向阿宝,将她与侍女一同砸到了河中。

  乾宁二年二月,丞相袁继宗私通北狄谋逆被诛,皇帝顾念旧情,法外开恩,免其族人之罪,仅抄没家产。世人皆道皇帝宅心仁厚,袁氏阖族感恩,袁继宗唯一的女儿却下落不明。三月,大将军谢谦得胜还朝,举国欢庆,也冲淡了丞相谋逆一事的影响,皇帝在金殿之上封赏了各级将领,一时京城内外喜气洋洋。

  同安侯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崔氏坐在堂上抹泪,等着侍女收拾行装。阿宝渡河遇险,掉落河中,吴非与管事立即下水施救,却遍寻不到。消息传到庐江,谢老夫人当即昏死过去,一病不起。谢家从京城与庐江两地派了数百人在事发沿线搜寻,终于在三日前找到了一具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经袁府管事与吴非辨认,勉强可以看出其身上的衣裳是阿宝当日所穿的。谢谦等人刚刚回京,听说阿宝失踪,即刻让谢远三兄弟奔赴寿春,卢缙自然同去。谢谦恐谢老夫人承受不住,让崔氏速回庐江照应。

  谢远等人赶到时已是子夜,寿春驿馆中却是灯火通明,因谢家对外称落水的是谢氏之女,县令知道谢谦无女,原以为只是宗族旁支家的女儿,后见谢家如此声势浩大地搜寻,如今三位嫡传公子全来了,这才反应过来事非寻常,忙将家中珍藏的上等楠木拿出来,令工匠连夜赶制,打造了一副精美的棺椁将那女尸入殓。

  卢缙在路上已从谢遥处得知了他出征以来发生的事,却并不知道阿宝曾在阳羡等了他四个月,只当她在外漂泊了大半年,心中又急又痛。众人此时还不知道已发现了阿宝的尸身,只听说她掉进了河中生死未卜。待来到驿馆,见到灵堂及棺椁时,心中都是一惊。

  谢遥跃下马,三两步奔进灵堂,谢远谢辽紧随其后。一具新打造的棺材放在正中,棺前牌位上墨迹仍有些湿润,谢遥只看了一眼,便觉心头一痛,回过头见卢缙仍站在院中,迟迟不敢进来。

  吴非面无表情地跪在一旁,他是暗卫,谢家诸兄弟都不认识,卢缙在高阳时却见过,心中仅有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他缓缓走了进来,站在吴非面前道:“你跪在这做什么?你家姑娘呢?”吴非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牌位,没有说话。卢缙转过头看向那牌位,“谢宝儿”三个粗大的黑字闯入眼帘,突然一把揪起吴非道:“你家姑娘呢?”

  他武功本就在吴非之上,此刻已有些失去理智,没有控制手上劲道,勒得吴非喘不过气。谢辽忙上前,用力拉开他,问吴非道:“你是袁家的人?李管事呢?”吴非默了一瞬,轻声道:“我是姑娘的暗卫。李叔在隔壁。”谢辽道:“唤他来见我们。”吴非抬起头道:“他来不了。”谢辽一怔,却见吴非转身向右侧偏厅走去,他疑惑地跟上,甫一进去便愣在了当场。偏厅也是个略小些的灵堂,吴非轻声道:“李叔救姑娘时已受了寒,全凭一口气撑着。找到……姑娘那天,他当时便不行了,昨日也去了……他说对不起丞相的嘱托……”

  谢辽捻了香,对着管事的牌位拜了拜,长叹一声出了偏厅。正厅内卢缙已将棺盖打开,木立在棺边。谢辽走到谢远身边,耳语了几句,谢远眉头紧锁道:“竟是这样!”看了看卢缙道:“你去帮三弟看着他,我怕他会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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