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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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康公主妆画得精致的脸,顿时一僵,随后,那缥缈的远山眉一点都不缥缈了,几乎要变作陡峰,而颊上花钿,也不再装饰笑靥,而是随着颊边的肌肉一道紧张了起来。

  永康公主冷冷道:“驸马是哪里不满意么?”

  杨寄此刻倒真有些抱歉之意,急忙打招呼:“不是不是,我的鼻子,一直就受不了太浓的香气。”他手伸了半截想擦擦公主脸上那些水点儿,又不好意思。

  两边的人急忙打圆场:“驸马今日喜庆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满意?却扇礼毕,请公主上榻,行结发、共牢、合卺礼。”

  结发是夫妻俩各剪一绺头发,结成同心状,放入锦盒保存。

  共牢就是新婚夫妇用一个牢盘进食。

  而合卺则是新婚夫妻将瓠一分为二,各用其一酌饮甜醴酒。

  新婚大喜的日子,永康公主皇甫道婵,压制下心里的不满,一一履行仪式。龙凤榻前一双镂雕彩饰的红烛,“哔剥哔剥”燃得正旺;牢盘中的菜肴,悉数装在金铸玉琢的碗盘中;就连喝酒的苦葫芦,也镶着宝石,系着葫芦柄的丝线,也是细金丝缀着各色宝石而成。这样富贵已极的画面,皇甫道婵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合卺礼毕,当是夫妻相对而坐,而其他人退出洞房的私密时刻了。皇甫道婵面对着杨寄,本来这样英俊高大的男子,鼻梁高挺,乌发浓密,比之前那位不知好了多少倍,但这位公主此刻却无心观赏他,她总觉得香喷喷的洞房里似有异味,两人对面而坐的时候格外浓重,循着味道找了半天,她终于看见杨寄的袜尖黑乎乎的,终于再忍不住了,掩鼻发问道:“驸马昨日是谁伺候沐浴的?”

  杨寄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脚上,他并不觉得有啥味道,还特意把脚丫子扳起来闻了闻,然后陪笑道:“脚是天天洗的,只是前两日去秣陵,回程时穿着油皮马靴,不怎么透气,然后袜子么……忘记换了。”

  皇甫道婵见他这副猥琐样子,肺都快炸了。接着又见杨寄若无其事地扯开袜带,把袜子脱下来露出脚丫,袜子是旧的,底下赫然一个洞洞,袜尖和袜底黑乎乎的,汗味混杂着油皮靴子的怪味。这男人长得英武,穿的也是整洁精致的新郎官的衣裳,露出来的脚丫子也挺白的,可是一双破洞臭袜子,不能忍!

  皇甫道婵终于回头问喜娘:“仪式结束了么?”

  喜娘觉出公主神色的不对劲,战战兢兢说:“仪式已毕,请公主驸马洞房。”倒退着打算出门,把空间留给新婚的小两口。没料到皇甫道婵却说:“既如此,我的床榻,还不习惯别人睡上来。今日委屈驸马到外头梢间休息吧。”又说:“叫伺候的人多打些青木香泡的热浴水,伺候驸马洗洗干净!”

  杨寄在新婚之夜,莫名其妙被赶出了洞房,虽则有些尴尬,但也避免了更尴尬的事情发生,肚子里反而有些窃喜。他昨日没有睡好,今日正好找补,酣实了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他一激灵醒过来,屏风外影影绰绰都是人影子,倒唬了一跳。他刚喝问了一声“谁啊!”,外面的人就鱼贯而入,捧着簇簇新的衣衫、鞋袜、发簪、冠饰,依次排到他榻前,然后跪倒请了安,把一个个摆放衣衫的小案捧在杨寄眼前。

  这么大的排场只为早起穿衣服。杨寄真是不适应啊,懒觉也不敢睡了,捂着肚子上的伤坐起身,目光巡睃了一遍,问:“穿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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