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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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一片白帛只用了上面两行,凌欣写道:“本来我准备就写到这里,可是这白帛还剩了一大块,心觉不该浪费,只好再写几句。兄长在信中也许是客气,对我多加夸奖,可实际上,我对自己的为人最没有自信。”

  凌欣叹了口气,觉得蒋旭图说自己什么胸怀宽厚之类的话,要赶快纠正一下。“我其实不能算是个善良的人,无法真的待人以诚。只是因为我有机会看到了私欲能毁灭人的灵魂,才不得不时刻告诫自己要多做好事。如果没有这层信念,我就是个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人。”前世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

  凌欣已经反省过自己,写得很顺手:“有人说,人必须降服自己的怒气,才能有所成就。怨是龙,恨是虎,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能降龙伏虎,完全掌握住自己的情绪,我离此境界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兄长知道,我会发脾气,会火冒三丈。这种心地,实在难说宽厚,请兄长千万不要误会了我的品性,让我徒增羞愧。”

  见白帛写了一半,凌欣结尾:“兄长如果想来看看落霞峰春天,只等日后京城事了,我随时都会陪兄长前来。但是我觉得此地最为美丽的时候,与季节无关,是傍晚落霞时分,难怪人们称此地为落霞峰:夕阳落下时,许是山石中的矿物反射了余晖,孤峰上辉映万千金光,与晚霞并艳。我无法尽述其美,愿哪日兄长来了,有机会亲赏其瑰丽。我突然发现,用了这墨,满室飘香,很可能这墨比白帛都贵,我不费白帛,却费了墨,真是顾此失彼,我就不再多写了,顺祝兄长夏安,问木头兄弟好,欣笔。”

  凌欣笑着折了白帛,她写得随意了些,但是她觉得对方不会介意的。她过去给山寨写信的时候,多是谈事情,比如要及时做果酱,过冬要注意鸡仔的保暖……从来没有写过什么风景心情,更没有剖析过自己的为人。山寨那边都是她认识的人,她怎么也无法对杜轩说“我其实不是个善良的人”,那杜轩该怎么办?信还是不信?信的话,日后还会听她的吗?不信的话,她费这劲儿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上次为了说服勇王,狠狠地自我批评了一番,结果这位幕僚非但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反而对她说了好话,她觉得很舒服。蒋旭图一定是个特别随和的人!在语气间,他像是在鼓励着自己畅所欲言。就是谈不上有情,她也能感到对方把她当成了朋友一般,跟她聊了些个人的见解和感受。凌欣觉得回应一下也没什么,只是咱们一开始就要把自己的为人说清楚,无需遮着掩着,这样日后的言谈就可以随心所欲!反正我说了我脾气不好了。

  许多次,在飞机上,凌欣座位旁的人,如果聊起来,许是以为一下飞机,谁都不会再见到谁,变得很诚实,甚至会告诉她一些很隐私的事情。比如“我其实不爱我的老公,但是没法离婚。”比如“我烦死我老婆了”,比如“我的老板是个小人”……

  人是需要倾诉的,凌欣即使知道也不愿承认,她实际正感孤独。

  第56章 释怀

  天气转热,夏季到了。

  云山寨每年与夏人以粮换马,就是冬天给粮食,夏天去领马驹。两方没什么契约,一句话,几个手势,这些年一直管用。从六月到八月,经常会有人将马匹送到云山脚下的云山寨马场。

  马场是依山圈出来的一片草地,栅栏外就是更广阔的草场。

  梁成骑着马追着一匹红色光背野马猛跑,那匹红色野马左右改变方向,梁成操纵着手里的缰绳紧追不放。周围站着一群云山寨的青年和几个夏人,唿哨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笑声和喊声。原来这匹野马是夏人带来的,可临入栅栏,却被他们放了,说要让汉人自己空手抓了,才说明汉人配得上这马。

  梁成八岁上山,九岁就开始骑马,现在也有十来年了,他天性喜动,又练武,动作协调性好,自觉骑术超群,听了这话,不服输,骑了自己的马就去追。夏人围了远处,不让野马跑远,可也没人帮着梁成轰赶野马。梁成追逐了半个时辰,将红马遛得速度慢下来,突然从自己马上站起,飞扑向红马背上,红马躲闪不及,被梁成抓住鬃毛骑上了背。野马大怒,疯了一般狂跳。梁成知道它跳得越厉害,就会越快地消耗体力,所以也不抵抗,只紧抓住鬃毛,运了气紧夹着马背,任红马长嘶飞奔,释放野性,他稳贴不落。

  红马跑得一身大汗,终于慢了下来,小步碎跑,梁成揪着它的发鬃将它带向栅栏的开门处。到门前,野马又开始挣扎,一个后撩腿,把梁成甩得凌空飞起,人们一片惊呼,却见梁成双脚稳稳落地,双手还抓着马鬃,摔跤般地将马头带着马身扭翻在地,一只胳膊按住马脖子,另一只手从绑腿处拔出一只匕首,将刀刃在马眼睛前一晃,白亮亮的光芒闪烁,马惊得僵住了。梁成手起刀落,三下两下,将马鬃剃去了一长绺。然后他将匕首插回小腿处,放开马头站了起来。红马也一个打滚站起,长嘶一声,梁成拍了拍它的颈子,马鬃纷纷落地,红马又嘶叫了一声,竟然踏着碎步,自己走入了栅栏门,看着算是被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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